姚老先生不置可否的点头,和声道,“你们一路赶来,怕是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有话明早再说也不迟。”
姚淑儿好似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却被秦嬷嬷扶了起来,两人行了礼,跟着等在门外的管事媳妇夏叶去了东厢房。
夏叶和秋桐,金二和火六,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都是当初姚家父子常住林家之后,林家特意安排的伺候人手。
春末时候,夏叶嫁给了金二,更好出入后宅,在周老爹做主之下,就成了老先生这院子的内管事。
方才她在门外稍稍听了两句,对这个表姑娘主仆可是不喜更多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京都和北茅几乎半个月就有车队走一趟,消息可是太畅通了。
虽然娇娇这个主子,没有把姚淑儿放在眼里,做个对手,但整个林家上下,别管是京都还是北茅,所有奴仆可都知道这位表姑娘的大名,也跟更清楚她要撬小姐墙角儿。
夏叶和秋桐听得这位表姑娘要来,不知道私下研究多少次了。当然她们也不是不识大体,准备的屋子和用物都是好的,不能在礼数上被挑出毛病,但这一点儿不耽误她们把表姑娘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看得严实。
刚才那番话,在夏叶的立场上听,就是明白白的告状呢,说自家拦着她见王爷呢。
谁家好好的姑娘,没事就闹着要见男人啊。虽说是表哥,但总不是亲哥吧,真是不知羞耻。
她心里存了气,脸上也没了笑,好不容易安顿完姚淑儿主仆,走到正房窗下的时候,见得秋桐从灶间出来,就高声道,“秋桐,火六哪里去了?让他赶着进城去买套蚕丝被回来,表小姐皮肤娇嫩,不喜棉被沉重。咱们家虽然是小门小户,没有王府锦衣玉食,但也不好慢待了客人,被主子们知道,怕是要怪罪咱们呢。”
秋桐也不是笨蛋,会意之后就同样高声应了,“这都天黑了,城门也开了,不好兴师动众拿了腰牌进城啊,不如明日一早再去吧。另外让表小姐再看看哪里不合适,咱们一同更换,否则以后传出去,咱们小姐在王爷跟前不好做人呢。”
这俩丫头,嘴皮子都不差,几句话听得屋里的姚老先生也是皱眉叹气。
姚长鸣还以为父亲是为了家里事悲伤,强忍了眼泪劝慰道,“父亲,您别伤心坏了身子。淑儿娘虽然过世了,幸好淑儿也长大了,以后给她寻个好归宿,也算了了她娘的心愿…”
说着话,他又红了眼圈儿。
姚老先生却是摇头,“你啊,论读书比长路强过太多,但论人情世故,却是三个都不比长路一个。淑儿这丫头,小时候瞧着是个争强好胜的,到还好,如今看来,这六七年过去,性子越发差了。”
姚长鸣死了老妻,正是对小女儿满腔怜惜,听得老父亲如此说,难得反驳道,“父亲,您怎么这么说,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姚老先生叹气,亲自开门吩咐秋桐找个护卫进来。
很快,夜岚的亲卫就到了。姚来先生也没多耽搁,直接就问道,“这位壮士,老夫有几句话要问,劳烦你如实回答。”
“老先生客气了,小人是王爷身边亲卫,得王爷命令护送表小姐前来。老先生但凡有所差遣,尽管开口。”
亲卫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看着也算稳重,否则夜岚也不能把送人这样的事托给他。
“那好,壮士,你可知道我家长孙女是何时到的京都,何时进的王府,王爷总共见了她几次,郡主可曾见过她,是否有过争吵?”
亲卫面色不变,也是痛快一一回应。
老先生又问了几句,道谢之后,就让亲卫下去歇息了。末了问询姚长鸣,“你可听出其中的异样了?”
姚长鸣皱眉摇头,“父亲,您到底要说什么?”
姚老先生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儿想把儿子的榆木脑袋敲开,到底忍着脾气应道,“淑丫头到京都第一日就见了夜岚和娇娇,然后住进了王府,离得上路赶奔北茅,之间将近两个月,我们没有收到她一封书信,也没有捎带任何针线用物过来。她只是一心想要到岚哥儿身边,或者说,她回到京都,就是为了岚哥儿,从来没有半点儿担忧家里人的想法。”
“不可能!她…她不是说了吗,身体不好,一直在王府将养。”
姚长鸣替闺女辩辩解,却被老爷子冷脸打断了,“身体再不好,难道连笔都拿不了吗?她方才从进了院子,见到我们,可曾问过我们身体如何?眼泪没有多少,却句句都在抱怨岚哥儿不亲近,怨怪娇娇拦阻她同岚哥儿见面,甚至两次提到亲事。”
“亲事?父亲是说…”
姚长鸣脸色惊愕,想到闺女年幼时候,老妻曾说起的玩笑,就道,“淑儿她娘倒是曾同珍娘说过,要给淑儿和夜岚结亲,但珍娘不是拒绝了吗?还说,家里有她一个在宫里苦熬就行了。我记得爹为了这事儿,在书房里喝酒喝醉了,心疼珍娘不易。再以后,家里就没人提了…”
“是啊,我们都以为这事作罢了,再没人提起,但显见淑儿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