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也是佩服,一边消毒止血,一边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不是个擅长说话的,就道,“赵高。”
军医生怕他疼得厉害,还要再说几句引开他注意力的时候,帐篷门一掀开,夜岚就走了进来。
他方才身先士卒,杀在最前方,这会儿衣衫上都是血迹,盔甲上也是纵横交错着刀痕,衬着眉目间的冷肃,看上去彪悍又勇武,任谁看了也猜不出他只有十七岁稚龄。
众人自发的都站了起来,甚至是伤兵,当然躺床上不能动的,就不能算了。
“将军!”众人齐齐喊了一声,右手锤了左胸,行了军礼。
一月前,他们刚刚被调到夜岚旗下的时候,说实话他们没一个服气的。虽然他们被判了死刑,明日无多,但这辈子也是纵横过大越,或者杀过人见过血的,谁眼里你能容下一个毛孩子,能服从他的指挥啊?
若是陪他玩个家家酒,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他们也不介意装装样子,但如今可是上战场。一个不好,就容易把命搭上。
这叫他们如何放心,如何服气。
不想当日在集合的校场之上,这个毛孩子将军就直接脱了盔甲,赤手空拳同他们打了一场。
一人敌一百,居然打的他们全都服气了。虽然最后,他也倒在地上喘粗气,鼻青脸肿,但却得到了他们所有人的信服。
之后,这毛孩子将军更是让他们刮目相看。出征前抓紧训练战阵,实在苦累。但他们顿顿有肉吃,面饼和米饭管够。甚至每日训练好的兄弟,还有一个新鲜果子吃。
那果子真是红润鲜甜啊,咬一口,再累再热都能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为了这个果子,他们这些亡命徒,居然每日拼的跟死狗一样。
后来问亲卫才知道,这果子在京都最好的酒楼天上人间,居然要二两银子一个,那些贵人们还不见得能买到呢。
如今他们却是每日都能啃掉上百个,这说明什么,他们眼前这个“毛孩子”有底气,也有本事,起码也不缺银子。
再后来,隐约有人传言说,这毛孩子是皇帝的儿子,只不过因为受了冤屈才被送到军营里历练。
众人的血终于彻底热了起来,谁也不是傻子。他们这辈子之所以够狼狈,除了本事不到,也是没有找到好主子跟随。
如今将死之时,得了活命的机会,甚至是飞黄腾达的机会,他们如论如何也要拼一次。
若是死了,那也潇洒一次,若是不死,那兴许就能拼个富贵荣华回去。
这买卖够本儿!
待得上了战场,他们这个死囚营,最受歧视,吃不好,住露天,冲锋时候又是最危险的一环。
但毛孩子却不知道在哪里取了古怪的兵器发给他们,扎下去就能血流不止的三棱军刀,能挖土能砍人的铲子,还有最好的伤药,甚至单独设伙食灶,大块的肉干和干菜切碎扔到粥里,吃的他们饱饱的。
而且每场对战,“毛孩子”都冲杀在最前边,甚至两次在对阵之中,取了蛮人将军的首级。
即便帅帐那边,再如何压制,也只能给他升了将军,他们也有了横行军营的底气。
这样的将军,他们如何会不服气…
夜岚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忙碌或者歇息,他上前扫了一眼赵高的伤势,众人原本以为他要安抚几句,不想他开口却说了一个故事,“据说有一个国家,有一段时期主弱臣强,就是臣子的势力大过了年幼的皇上。有一日,朝堂上,臣子为了分辨谁对皇帝忠心,不肯服从自己,就让人牵了一头梅花鹿上来,然后指着鹿说,这是马。”
众人先前还好奇,但这会儿却是忍不住听了进去。别说帐篷里,就是帐篷门口也有兵卒聚集。
夜岚没有撵人,继续说道,“然后有些忠贞臣子就反对说,不对,这是鹿。但也有人弯腰奉承,丞相说是马就一定是马。之后,这奸臣就依据这件事,害死了很多忠臣。这件事,世人记录下来,取名就叫做指鹿为马。而那个奸臣名字就叫…赵高。”
众人听完,眨巴着眼睛,安静了好半晌,但转而却是哄笑起来,指了那伤兵嚷道,“老赵,没想到你还是奸臣啊!”
“奸臣也好啊,起码老赵做了丞相呢。让老子这么爽,别说奸臣,什么都成啊。”
那伤兵一直冷硬的面孔上也难得有了几分亮色,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说道,“将军拿我玩笑。”
夜岚却是摇头,应道,“不是,将来咱们打完仗了,你们还愿意跟着我做亲卫,就有机会见到一个人,到时候问问她,肯定知道这故事不是我随口编的。”
“什么人,将军,不会是你的相好吧?”
有兵卒口无遮拦,咧着大嘴玩笑,军医立刻瞪了他一眼,替他遮掩道,“废话少说,小心把你胳膊上的伤口挣开了。”
这些死囚跟着主子不过一个多月,他们哪里知道主子的忌讳。但他们这些老人儿可是太清楚了,毕竟跟着主子三四年了。
主子嘴里的那位,定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