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校尉瞧着有三十多的年岁,现穿戴整理的衣衫,有些皱褶的不成样子,脸上胡子拉碴,实在算不得什么精悍模样。
夜岚治军严格,自然看不上,但这会儿他也不是来练兵的,于是就摆手,冷声道,“腰牌可有问题?”
“没有,没有,”那校尉弯腰,赶紧双手把腰牌送上。两块腰牌,一块是如朕亲临金牌,一块是战王府腰牌。无论哪一块,都能决定这一百兵卒的生死去留,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那校尉硬着头皮问道,“不知王爷今夜前来是…”
“你们不是本王的兵,本王没有闲心管你们的事。开门,本王奉旨探望姚家众人。”
校尉稍稍放了心,一边挥手示意兵卒赶紧去开门,一边琢磨再讨好几句。
他们被派来看守姚家人,虽然清闲,没什么纷争危险,但大好的年华就耗费在这里了,总是有些不甘心。
可是不等他开口,站在夜岚身后的娇娇就笑道,“这位校尉大人,你和兄弟们平日尽心护卫此地,实在辛苦了。王爷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东西,就放在院外,你带人抬进来吧。东西不多,只是一份心意,以后还要继续辛苦兄弟们了。”
这话说的客气之极,听得众人都是心头舒坦,还要小心探看说话的女子几眼,战王冷冰冰的眼刀就甩了过来,众人赶紧又低了头,同声道谢。
末了眼见两人进了内院,这才敢小声议论两句,“这位就是战王啊?北征草原,西征南夷,杀人无数的那位?”
“年岁不大,气势真是惊人。”
“跟着他的女子是谁,瞧着年岁更小啊。”
“能有谁,满京都谁不知道战王身边只有一个女子,疼爱的如珠如宝,前几日隆重下聘的那位。”
“啊,怪不得呢。”
众人正偷偷议论着,去院外抬东西的两个兵卒却是突然跑了进来,喊着,“快出来看啊,都是银子!”
众人听得惊奇,赶紧跑出门看,灯笼的映照下,门外摆着一只箱子,箱子里摆满了五两一只的小银锞子。大体估算着,足有五百多两。
这是明摆着一人打赏五两银子的架势,众目睽睽之下,校尉不好独吞,极力压下心里的贪婪,挥手示意众人抬回院子里,仔细一数,五百五十两。
校尉的脸色就好多了,再扫了一眼众人就道,“一人一锭银子,剩下的送去我屋子。”
“谢校尉!”
“谢大人,真是发财了!”
众人都是乐得合不拢嘴,他们的饷银,一月二两,这可顶了差不多三个月了。
这样的额外好处,姚家人被圈进的第一年还经常见,这两年也就是年底时候,周家送东西过来,才能收一次。
但也要赶在周山长派人过来,若是周家那位大老爷二老爷听吩咐走个形式,送的东西少,他们都不屑于扣留几分不说,打赏银子更是没有。
以后可好了,战王是姚家外孙,怕是会经常过来,自然也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大伙儿拿了银子,对外怎么说,都心里有数吧?闭紧嘴巴,里面那位行事大方,但下手也从来不犹豫。你们若是自认为脑袋比四品官的结实,就尽管去送死,可别怪我没拦着。”
一百守兵,自觉没有前程,最近寻了各色借口跑掉十几个,所以,校尉独自一人一百多两银子,也是心里乐的冒了泡儿,很是嘱咐了众人几句。
众人自然明白这些道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是以后待里边的姚家人也要客气三分,有这位战王在,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翻身了,得见天日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说一众兵卒们如何欢喜,只说姚家人这会儿,只能用狂喜形容。
除了每月月初外院儿的兵卒会开门送米粮等简单用物进来,院门儿从来不会被打开,今晚突然响起锁链被扯动的哗啦声,离得院门最近的西厢房,立刻就亮了灯。
很快,东厢房和正房也都开了门。
姚家老少聚在一起,盯着院门,都是有些神色莫名。
他们已经被关了六年了,从一开始的绝望愤怒,到如今的麻木,磨灭了所有人的心气。就好像头上悬了一把利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心烦气躁之下,反倒希望结束的一日早早到来。
如今院门突然被打开,又是在这样的暗夜,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也许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年近五十的姚长路下意识上前两步,把几个子侄儿都挡在了身后。
姚长鸣的长子姚永眼圈一红,哽咽着上前,低声道,“二叔,不用担心,我们都不怕这一日。”
不等姚长路说话,院门儿终于被打开了,出乎他们意料的,门外进来的不是拿着刀枪的兵卒,而是一男一女。
这一晚是月初,上弦月的月光暗淡,虽然看不清这一男一女的长相,但众人都能感受到他们没有恶意。
夜岚上前一步,自报家门,“我是夜岚,先去屋里说话。”
夜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