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好不容易”才缓过去,慢慢地坐起来,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眸子扬起悲哀之色,看着袁咏意,“这是个罕见的病,如今只有父皇和母后知道,一直当是个秘密般守着,本来也不该告诉你的,可在你面前发病,也瞒不过去了。”
袁咏意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蹙眉道:“御医说没办法治吗?”
“没有。”齐王沉沉地摇头,他苦笑,“你方才说,想走遍大江南北,真好啊,本王也想去的,可本王这身子……算了,以后你如果回京,便把本王的牌位也一块带去吧,让本王也好好看看着北唐锦绣河山。”
袁咏意见他这样悲观,心里头也很是难受,宽慰道:“兴许还有希望的,你别灰心,这天下间名医这么多,一定有办法的。”
“父皇这两年也在广寻名医,可惜都没有找到,算了,不说这些了,免得叫你临走还伤感一场。”齐王真诚地看着袁咏意。
袁咏意有些犹豫,轻声问道:“那府中的人都知道你得病吗?”
“没有人知道,父皇不许说,你知道,”齐王耸肩,装作毫不在意却隐隐流露了眼底的脆弱,“本王是皇家嫡子,如果本王死了,许多人都会支持大哥,没了嫡子当立长子。”
袁咏意明白,虽然她对这些不关心,但是祖母会说。
如今,其实就是长嫡之争。
当然,这长嫡之争只是某些人一厢情愿,是表面而已。
这个
表面,是褚首辅营造出来的。
他把孙女嫁给了自己的外孙子齐王,大家便觉得褚首辅是要扶持齐王了。
这才造成了长嫡之争的错觉。
但是,慢慢地,大家想必也看清楚,褚首辅并不一定是这个心思的。
她想了想,道:“那要不我就先不走了。”
齐王心底一喜,但是面上却十分抗拒这种同情,“你别,你该走还是走吧,这是你少年的梦想,你应该去追梦的,不必可怜本王,本王希望你开心。”
袁咏意道:“不碍事,反正就一年的功夫,等你死了我再去。”
她这般说着,又觉得不妥,道:“我的意思是,一年之后,兴许有可以治你的人出现呢?这说不定的。”
她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给他鼓舞。
齐王看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她的手指和褚明翠的不一样,不太柔软,手指关节分明。
再看着那张大圆脸上写满的殷殷关切,他顿时觉得自己很卑劣。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阻碍她去寻找自己快活的人生。
但是,听到她要走,他很难受,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她走。
如今倒是顺遂了,可他心里却很不安。
万一被识穿,她一定会觉得他很有心机吧?
他想坦白,但是,看着她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传来的丝丝温暖,他觉得,明天再说不迟。
褚明翠出殡之后,明元帝命人传楚王妃元卿凌入宫。
宇文皓想跟着去,但是穆如公公特别强调了旨意,
只传楚王妃,而不是楚王。
宇文皓眼皮子跳了一下,“公公,父皇说什么事没有?”
“说了,想请王妃用膳!”穆如公公道。
宇文皓笑了笑,眼皮子跳得更厉害,无端请吃饭,这顿饭有毒。
父皇只自己用膳,上一次和元卿凌吃饭,已经叫元卿凌备受各方“关注”了,如今再吃一顿,不知道要生出什么风浪来。
元卿凌在里头妆身,他跟着进来,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元卿凌笑道:“放心吧,父皇总不能要了我的命。”
“不是担心这个,如今是怕他的过分恩宠。”宇文皓道,如今局势越发不明朗,他认为,一动不如一静,希望父皇就不要再把老元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了。
元卿凌换了一袭青色缂丝绣石榴花图案对襟长裙,外披织锦缎面披风,绿芽巧手,给她挽了个凌云髻,两边对嵌步摇,其嬷嬷再往她手里塞了个银质暖手小炉。
因是入宫,不能再素面朝天,所以,其嬷嬷给她盘了一个淡淡的妆容,眉若远山,唇点朱红,稍稍地妆整,人的气色便勾了出来,十分好看。
宇文皓抱着亲了一下,还是喋喋不休,“他问你什么,你别回答得太清晰,模棱两可就好,大费周章地传你入宫吃顿饭,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你得防备。”
元卿凌笑了,“他是你爹,你这样说他合适吗?”
宇文皓郁闷地道:“如果没什么企图,为什么不许我进去?反
正小心点是没错了。”
元卿凌勾住他的肩颈,亲了一下,“好,我知道了,放心吧。”
宇文皓巴巴地看着她,“真不放心,叫蛮儿和阿四跟着吧。”
“好,好!”元卿凌觉得他有创伤后遗症了,回来得给他开几颗药。
带着阿四和蛮儿,元卿凌出门了。
小雪飘扬,漫天像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