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夫人忽地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臂,眼底愤怒,“你为什么就这么薄情啊?哪怕你打我,骂我,都比这般冷冰冰的要好,这么多年了,我还捂不热你的心吗?说到底,你是无法忘记那个女人,休了我,你就可以去娶她,是不是?”
汤阳眼底有倏地而起的沉痛,冰冷无边无际地凝起了寒气,唇边噙了一抹凉薄,“娶她?这辈子我都不可能了,恰好是在我娶你那天,她便已经死了。”
“不可能!”汤夫人冷笑,踉跄一步退后盯着他,“你想让我愧疚吗?我这些年一直试探你,可以纳她为妾,你说与她无往来了,但她过得很好,不想打扰,她怎么会忽然死了?我不会愧疚,她死了正好,死得好,霸占了你的心这么多年,她该死,她就算真为这事死了,那害死她的人也是你,不是我。”
汤阳眼底有幽冷的光芒,那深沉无力的痛挥之不去,他静静地道:“没错,害死她的人确实是我,和你无关。”
他转身的片刻,汤夫人软倒在地上,悲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知道的吗?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帮他们做事?你就不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汤阳转过身来,盯着她,“那人是洪烈,我们已经知道,至于你为何要帮他,那是你的事。”
“和你有关!”她慢慢地站起来,眼底充满了悲凉,“当日我的眼睛确实是伤了,是主人救了我,为我治好了眼睛,但他不会无缘无故救人,就总得要我付出代价,十五岁及笄那年,我便委身给了他,十二年前,他开始在各国布下密探暗线,我便先为他去了大周辗转到了北唐,我在大周的时候一事无成,他已经厌弃了我,若我在北唐还没能为他效力,他便要杀我,他从不养无用之人,当时我们正愁无法打入北唐皇室,上天可怜,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得知你为楚王效力,我便迅布局,给你营造了我这些年的悲惨,还有那一场醉酒,也是我安排的,当时你烂醉如泥,其实什么都没做,我给你服了药,让你失去了短暂的记忆,加上醒后所见,你便以为和我生了关系,加之你所调查的我这些年因你伤眼,过得如此悲惨,以你之念旧重情,定不会弃我于不顾,断你姻缘,非我所愿,我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这些年所做实在是无可奈何,与你不过是各为其主,我又何错之有?”
汤阳看着她,眼底不辨情绪,“你如今所言,我已经不知道真假。”
汤夫人凄凉惨笑,“好,那我便告诉你一些你们想知道的,洪烈确实没死,在大周与北唐围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肃国气数已尽,所以提前安排了兵卫寻了退路,当初大周破城何其容易啊?若是他在,怎也得负隅顽抗半月才能攻下吧?你们当初就该怀疑的。”
汤阳怔了一下,“如此说来,他是装死,还带了兵马去?”
“他带了五万兵马,而如今正在秘密研制大周的那种战车,是否研制成功我也不知道,但是北漠愿意与他配合,必定是除了暗探之外还有其他,北漠在这种武器上吃过亏,他们曾经是武器最为精良的国家,如今却落后于北唐与大周,怎会甘心?京中如今的风云,都是他们搅和出来的。”
这些基本都在汤阳预料之中,唯有那兵器战车的事,他扬起了狐疑的眸子,“他们怎么可能研制战车?”
“这些我具体不知道,我只听有暗探说过,他们从大周那边得来了武器和战车,然后找了各国著名的兵器匠一起铸造,听闻战车已经铸造出来一台,和大周的差不多。”
汤阳骇然,若是如此,洪烈与北漠是要动战事,策划北唐政局的混乱只是幌子?
若北唐决策者的眼光若都聚焦于京中局势的变化,甚至是在猜忌谁谁谁的时候,他们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集合兵力,挥军南下,这铁骑大军加上那些武器战车,北唐如何抵挡?
“安王是否与他们勾结?”汤阳问道。
汤夫人道:“必定是曾有过联系,但后来如何,不知道,安王以往绝对是摘不出去,如今就算要走,大概也骑虎难下,且看他如何取舍,否则的话,安王会成为太子的绊脚石,很大的一颗绊脚石。”
汤阳还欲再问,汤夫人却已经摇摇头,“我所能说便是这么多,再问则要我泄露其他人暗线的行踪,我不可能这样做,他们曾与我并肩作战,我不会出卖他们。”
汤阳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信她这些话,不排除是有夸大恫吓的成分,让他们自己先乱阵脚,但是也不排除是真的,毕竟当初都往这方面去想过。
汤夫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我离京之后必是难逃一死,你大概也知道,你不杀我,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吧?我与你从少年时候认识,半辈子的情分了,其他不求你,你若能亲手杀了我,我很感激,你若是下不了手,那就给我一杯毒酒。”
她潸然泪下,说不出的悲绝,“我死后,也烦请你为我收尸,敛葬,不必立碑,既不能冠你的姓氏,碑对我没任何的意义。”
汤阳面容凝滞了片刻,终究不忍看她眼底的悲哭,转身而出。
出去之后,略一定神,便直奔宇文皓的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