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的地方,在京城西郊。
寰宇运输的厂房就在那边。
出了西城门,沿着铺设的水泥管道继续往前走。
走出二三十里,往左手边一个拐弯,就进入了寰宇运输的地盘。
他以前来过这里。
他还记得,这边有很多山坡地,还有好几座山头。
如今,山头被人夷为平地,山坡地上全都盖起了房子。
来到大门口,有护卫看守。
检查了他的腰牌,确认无误后,才放他进去。
偌大的厂区,大得吓人。
总能听见厂房内,传来金属敲击声。
他看见大量的车轮,被堆积在屋檐下。
还有一个个小物件,据说叫做轴承。
四轮马车就是靠着轴承,才能自如的转弯,倒退,灵活的跑动。
他到仓库交货。
仓库的伙计很严格,拿着标尺,一个个检查插销。
小张铁匠等候在一旁。
在他等候的时候,又有人来送货。
小张铁匠一眼认出了对方,是城里的王铁匠。
“小张啊,你爹怎么没来?”
“我爹忙。”小张铁匠一板一眼地说道。
王铁匠哈哈一笑,拍着新买的四轮马车,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张铁匠。
“小张啊,你怎么还赶着骡车。瞧瞧我这四轮马车多好,你要不要也买一台。”
小张铁匠内心羡慕,嘴上却若无其事,“不用了,骡车够用了。”
王铁匠哈哈一笑,指着小张铁匠,“你们父子就是太俭省,有钱都舍不得花,还存家里。结果遭贼惦记,这下惨了吧。”
小张铁匠一脸恼怒,胸口起伏。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来月,他依旧是意难平。每每被人提起家里遭贼的事情,他就一肚子火气。
张家打了一辈子铁,攒了一些积蓄。
然而张铁匠守旧,信不过城里天天疯传的各种新事物。
所有的钱都放在家里。
结果被贼盯上。
半夜三更,一家人睡着的时候,贼翻墙进屋,还用上了迷香。
一家人,没一个醒来。
大胆小贼,犹如无人之境,将张家攒的钱偷了个精光。
若非张母身上还揣了点钱,没被小偷发现,一家人连吃饭都成问题。
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的钱被偷了,能不气吗?
张母气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张铁匠一下子老了十岁。
小张铁匠整日里阴沉着一张脸。
一家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其实内心,大家都怪老张铁匠。
他是家主,说一不二。
不买股份,不存钱庄,都是他的主意,结果白白便宜了贼。
一家人心里头都憋着一肚子火气。
直到小张铁匠从寰宇运输接到订单,家中气氛才好了些。
这会被人揭开伤疤,小张铁匠满眼喷火,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仓库伙计看着不对劲,赶紧出面说道:“这里不准打架闹事,否则就取消订单。”
又剜了眼王铁匠,干什么挑事。
王铁匠讪讪然,他就随口说说,哪里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张家人还这么大气性。
“小张啊,要是有困难,就和叔说。”王铁匠开始散发善意。
小张铁匠收回怒火,冷硬道:“不用了!饿不死!”
“瞧你这话,见外了吧。”
呵呵!
“张家铁铺!”伙计一声喊叫。
小张铁匠赶紧应了一声。
“货验完,都是合格品。这是收货单,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小张铁剂有点尴尬,“我不识字。”
伙计说道:“你一共交了两百一十二个插销,没错吧。”
“没错。”
“在这里签字画押,然后去对面那栋楼一楼结账。”
“好的,好的。谢谢啊!”
“不客气!”
小张铁匠拿着收货单,跑到对面楼宇。问了人,总算找到了账房。
账房接了收货单,问他:“是要铜钱?银子?还是银票?”
小张铁匠问道:“能直接存少府钱庄吗?”
账房说道:“你得自己去少府钱庄存钱。这样吧,整数给你银票,零头就给你铜钱,你看行吗?”
“是少府铸的铜钱?”
账房闻言,哈哈一笑,“当然是少府铸的铜钱,分量十足,童叟无欺。我们寰宇做生意,从不用私铸钱币,更不会用假的银票,这一点你尽管放心。这是你的货款,收好了。”
“谢谢,谢谢!”
小张铁匠将银票贴身收着,铜钱则放进腰包,出了楼宇,赶着骡车准备回家。
骡车慢悠悠,走在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