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岂可信任?”
范钟苦劝道:“当初是我们的制置使处事无度,使他被大势裹挟,不得已而已,倘若曾有过投降蒙古的事迹,就不能用,金国也支撑不了那么多年。”
“如今豫州上下,已在小孟将军刀下丧胆,范用吉等人真心与否,豫州上下方方面面的细节,是骗不过小孟将军的……”
皇帝拂袖道:“好了!”
“既然他们是慑于孟卿之威而降服,倘若孟卿这回真救不过来,或日后调任他处,又有谁能保证治得了他们?”
皇帝起身,轻哼一声,“范老,各地各级官员考察调度,还需你费心,定期呈递给朕,如此重任在身,就不要分心于边境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皇帝直接转身离开了这座草庐。
草庐的门半开半合,在风中晃了晃,隐约听到外面大队人手的脚步离开的声音。
范钟静坐了片刻后,拿起桌上那杯茶喝了一口,只觉满嘴苦涩,半点甘香味道也无。
草庐中光影微闪,不知怎么,就在桌边多了一个人来。
是个双眉入鬓的年轻人,背着一把长剑,虎目朗唇,身材魁梧,穿了身灰布劲装,脚踏长靴。
“你都听到了。”
范钟叹息道,“他找了这么多借口,其实就是内心深处,不愿意再为国事费心费力。”
“就算你现出真容劝他,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你还要试试吗?”
年轻人略作沉默,道:“我让所有人都以为我还在路上,暗中提前回来,是要做些准备,应对某些可能会出现的老朋友,不能现在见他。”
“原本我是希望,你就能把他劝服的。”
范钟苍凉一笑:“看来我是让你失望了。”
“如果你要……”
范钟停顿了一下,“如果你的病能够确认好转,再有几年寿数,无论之后你要在边境,或者……在临安做什么,我们都会帮你。”
年轻人似乎笑了一声,脸上有些苦色,身影又一次消失。
乔飞渡推门进来,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
他刚才好像看到左相在说话,但只是看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没有察觉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被皇帝打击得心灰意冷,无声的自言自语吗?
范钟起身,脸上看不出什么心情,展袖道:“我们回去吧。”
他们回转城中的时候,正是皇帝回城后,诸多临安官吏沿河游览之际,车水马龙,仆从撑伞,华服阔步,人声喧嚷。
乔飞渡等人护着范钟缓缓行走,不少官吏认出范钟,特意前来行礼。
范钟笑着与他们回礼,对每一个人都能寒暄几句,好不热闹。
乔飞渡摇着扇子,扇子正面用金漆写的“仁义道德”四个大字,背面用遇水方显的墨迹,藏着“杀人放火”四个暗字。
瞧着眼前的一幕幕,他手里的扇子转过来又转过去,转过去又转过来,竟莫名觉得,这喧嚣集市中,有几分荒凉。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将要回到自己的府邸时,范钟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在看谁。
而那背着剑的年轻人,踩着一根芦苇,逆流而上,已经路过了史弥远庄园前的那条小河。
他脸上没有了半点苦色,只有一份略带好奇的开朗笑容。
“住在这老鬼对门,我以前也想过的,可惜没空。”
年轻人一跃而起,水面轻轻晃动,他的身影已经越过院墙,穿过数层屋脊,到了一处庭院中。
庭院里的一棵大槐树,枝繁叶茂,苍虬有力的草木清香扑鼻而来。
树荫之下,有一个清秀文雅的白袍少年,正坐在石桌边看书。
“孤身一人,毫无杀气,不像是那帮家伙派出来的。”
苏寒山清淡从容,掩书抬头,“贵客为何而来?”
“在下、陈维扬,与‘我武惟扬’同意,与扬州‘维扬’之地同字,寻龙剑派传人。”
背负利刃的汉子,抱拳一笑,“慕名而来!”
苏寒山眉梢微挑,单手邀请:“那就请坐,我去找找有没有茶叶。”
“喝茶不急,我听说你对河岸另一边的那座庄园很感兴趣,刚好我也很想拿那个庄园用用。”
陈维扬搓搓手,嘿声一笑,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去玩玩,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