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武回到临碧轩,依旧在想方才见到的女子。
这临碧轩乃他书房,因临着一池湖水,湖畔绿柳遍植,方取了此名。
屋子面阔三间,俱都打通了,只以数个多宝阁隔开。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屋中那个比寻常书案宽大了不少的书案,上面放着笔架笔洗纸镇等物,书案旁放了数个青花大缸,缸里插着许多画轴。
人人都知陈家二老爷在科举上不中,于官场上也没有寸进,殊不知陈平武心不在此上,他更崇仰的是魏晋时期的名士,寄情于山水书画之间,清俊通脱,纵情山水,只以文采诉风流,哪是以学问求功名。
说白了,陈平武有些不屑庶务。
不过他在书画上确实有些才学,人称九恒居士,他的书画在市面上,千金难求。
陈平武在书房静坐半晌,突然站起来在身后的书橱里翻找片刻,方找出一副画来。
摊开,画中是一女子。
虽没有倾城之貌,却有柳亸花娇之态。
若是盘儿在,定会发现她与画中女子虽相貌有些差异,但眉眼之间十分相似。都是眉如远黛,眼含秋水,顾盼之间我见犹怜。
“柳儿……”
愣神片刻,陈平武突然大叫一声陈才,很快就从门外走进来一名青衣男子。
“老爷,可是有什么事?”
“你看方才那女子……”
陈才乃陈家家生子,跟随陈平武多年,自然清楚老爷的心思。方才陈平武异样之态也落于他眼中,他不免也多瞧了那女子两眼。
回来后见老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他心里正想老爷怕是又‘触景生情’,果不然这就来了。
“老爷,那女子确实有几分肖似王姨娘,可王姨娘已经不在了。”
陈平武喃喃了一声‘媛儿’。
陈才当即浑身一震,才知道老爷究竟是想到哪儿了。
他的笑容有点干,道:“当年出了那样的事确实让人痛心,可此女乃扬州籍,扬州离京城何止千里,她是被大姑爷寻来的瘦马,不会这么巧的。”
还有一句陈才没说,当年那种情形,都知晓十姑娘肯定是不在了,只是他知晓陈平武的心结,这话自然不敢明说。
陈平武恍惚良久,徐徐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挥了挥手,让陈才下去了。
——
另一头,盘儿刚回到客院不久,李荣家的就寻来了。
她请李荣家的坐下,青黛上了茶。
李荣家的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她穿着秋香色比甲,梳了个油光水滑的圆髻,头上插着嵌了玛瑙的老银插梳,耳垂上戴着鎏金的耳钉,她生得圆盘脸,却长了对三角眼,言谈之间眼中厉光频现,一看就不好惹。
实际上也不好惹,若不是盘儿是个两世人,恐怕早就被她磋磨得苦不堪言。这老婆子也刁钻,寻常让盘儿学规矩,都是学了一遍又一遍,有哪个动作不到位,便寻了那细柳条抽打。
让你疼了,身上还不会留下伤疤。
不光如此,李荣家的骂人也极为难听,开口闭口小蹄子下作玩意。骂盘儿倒是少,骂香蒲和青黛居多,其实也就是杀鸡给猴看,想拿捏住盘儿为二夫人所用。
盘儿心知若她拿银两打点,这老货绝对会大变脸,可为了怕横生枝节,她还是忍下了。
这会儿她刚从云霞院回来,转头李荣家的就过来了,看这架势又是来敲打她。
果然之后李荣家的没少说话,除了敲打盘儿,还不忘给大房和赵曦月上眼药。
说赵曦月瞧不上她,是因为盘儿出身下贱,说赵曦月出身河南赵家,那赵家如何如何,自然瞧不上盘儿这种出身的。不过没关系,只要盘儿日后靠着太子妃,多为太子妃出力,自然能将此人踩在脚下。
有时候盘儿忍不住会想,太子妃是不是非二夫人所生,为何明明是母女,手段却相差如此之远。
前世她和太子妃斗了一辈子,太子妃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若换成二夫人的话,太子妃别说当皇后,恐怕尸骨早就没了。
转念再想,其实这手段不是没用,是因为她多活了一世,见多了这些牛鬼蛇神,像前世她不就被这些人拿捏得稳稳的。
应付走李荣家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晴姑姑叹了一句:“也难为您了。”
话音刚落,裴永昌来了。
裴永昌和盘儿所住的小院毗邻,自然清楚这阵子二夫人是怎么拿捏盘儿的。
照例是坐下上茶,这次盘儿一改之前的态度,而是说了说今日见到赵曦月的事,又提了提李荣家的来说的话。
之后又道:“奴家觉得这火候也差不多,您可以跟二夫人说收我做义妹,和赵姑娘一样当做妾抬入东宫,也免得大夫人和赵姑娘太得意,真当二夫人是怕了她们。”
裴永昌一愣,没料到盘儿会这么说。
转念再想,觉得什么都通了。
思及盘儿总使着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