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震参了英王一本,英王也参了他一本,告萧震擅闯亲王府邸、拔刀相向,目无尊卑。
正德帝统共就三个儿子,老大稳重,老二英武,老三是他与皇后的嫡子,而这三个孩子当中,正德帝曾经最喜欢最器重的就是跟随他南征北讨立下无数战功的老二,英王。那时候,老三只是个善妒的顽童,正德帝看不到老三改好的希望,所以他暗示过老二帝位的事。
但人都是会变的。
十七岁的周元昉,容貌昳丽,能文能武,心胸也练出来了,更是皇后嫡子。
年近三旬的英王,居功自傲,大毛病没有,小错不断。
两个儿子变了,正德帝的心也变了,从当初决定立老二,变成了在老二、老三中摇摆,摇摆是因为他越来越喜欢老三,可老三的年纪,上面有两个年富力强的兄长,万一将来兄长们有反心,老三能掌控吗?
立老二似乎是最稳妥的,但老二近年做的那些事……
正德帝头疼,他肯定不能把“强抢、逼死民女”的罪名扣在老二头上,如此一来,却要寒了重臣萧震与黎民百姓的心。
年前,朝廷大休前日,正德帝对此案做出了裁决。
英王以驭下不严为由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三月,不计剿匪之功。另一边,萧震虽然擅闯亲王府邸,但念在他一心为民,所以免罪,然后萧震剿匪之功另计。
乍一看,正德帝是偏向萧震与老百姓的,然而萧震与徐老翁一家,心都冷了。
派人护送徐老翁一家回徽州后,萧震就待在家中喝闷酒,大过年的,别的官员都四处吃席,萧震哪都不去,连亲家公霍维章请他,他都不应。
苏锦太了解萧震的脾气了,徐家人受了那么大的冤屈,求到萧震面前萧震却没能帮徐家找回女儿,这个心结,除非正德帝惩罚了英王,否则注定要在萧震心里拧一辈子。
“案子已定,你再消沉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振作起来,该出门出门,该去打猎就去打猎,万一又有百姓受了委屈,你路上见了及时伸出援手,不就相当于当了回菩萨?”夜深人静,苏锦半趴在丈夫身上,柔声劝道。
萧震紧紧抿着嘴。
苏锦嫌弃地扯他嘴角:“回来这么久都没见你笑过,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笑了?天天虎着脸,我们娘几个又哪里招惹你了?弄得孩子们饭桌上都不敢说话,生怕得罪了你?”
小妇人坐了起来,丹凤眼生气地瞪着他,萧震回想最近孩子们的表现,确实好像都很怕他,不禁有些自责,握住苏锦胳膊将人拉回怀里,叹道:“我,我知道了,我就是憋了一口气,皇上那么英明,我不信他查不出真相。”
苏锦轻轻顺着他胸口,道:“查出来又怎样?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百姓杀人要偿命,亲王杀人也要偿命,英王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真秉公行事,英王就活不成了,天底下哪个老子舍得儿子死?”
萧震呼吸加重,皇上舍不得儿子死,那徐家姑娘就白死了?
男人气得胸膛起.伏,苏锦就跟趴在船上似的随着他起落。
气大伤身,苏锦心疼,抱住他道:“这都是命,你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生气也无济于事,与其白白自责,不如以后多为百姓做几件好事。”
小妇人轻轻地说着话,温柔的语调就像一缕缕春风,萧震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不自觉地抱紧了妻子。苏锦仰头,试着亲他冷峻的脸庞,亲他依然皱着的浓黑的眉毛,她挨得这样近,萧震看见她眼眸似水。
萧震忽然觉得奇怪,握住她手问:“以前我得罪贵人,你都会生气,这次我得罪的是英王,你怎么?”
苏锦心想,阿彻与燕王周元昉走得那么近,萧震就是不得罪英王,英王也不会喜欢萧震,更何况,苏锦是市井出身,萧震为百姓做主得罪权贵是英勇,苏锦与那些百姓一样,都敬佩这样的英雄。只有萧震为了两个丫鬟白白惹贵人不高兴,苏锦才会嫌他傻。
“因为你做得对,百姓会因你受益啊。”摸着萧震的眉毛,苏锦认真地道,“就像那年我与人家争卖包子的地盘,你替我们撑腰时,我就特别敬佩你。”
萧震冰凉的心暖了半截,剩下半截还沉浸在自责中:“如果我没去找英王,徐姑娘或许就不会死,也许某天,英王会放她回去。”这才是萧震最难受的地方,他不止一次回想,如果那日他换个办法,不那么冲动,徐姑娘是不是就不用死。
苏锦摇摇头,分析道:“如果徐姑娘是贪慕富贵之人,早在英王与她家人商量纳妾时,她就能劝服家人,她家人坚决不同意,正说明徐姑娘也不想从了英王。还有英王,你找过去时,距离徐姑娘被掳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十几天的时间,英王应该已经得了徐姑娘的身子,或是甜言蜜语或是威逼利诱,只要徐姑娘有一点点屈服之意,英王都可以捏造个徐姑娘主动投奔他的幌子,然后给徐家点银子,他既得了美人又不用担心名声。反之,他狠心处死徐姑娘,正说明徐姑娘不愿屈从,如此,你不去逼英王,英王就会一直扣留徐姑娘,落得徐姑娘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