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撞破了……温大夫人大怒,直接命人好好鞭了方荷一顿,让王梨花带着班子滚出京都。”花怜回忆着过去的事,柔声道:“我自然也是跟着班子走……只是软禁的时候王梨花没给我一口水喝,匆匆忙忙离开温家,我不小心着了风寒……”
听见花怜着了风寒时,月白的眉拧得就愈发得紧了。她咬着牙,恨恨道:“那王梨花,怎么不将她也鞭一顿?!班子上下,若不是她纵容,又怎么会有方荷那样的人?”说完又拉住花怜,将她细细察看一遍,梁府后门屋檐上的灯光照在花怜身上脸上,月白只看到她肌肤细白、面色红润,倒丝毫不像病中模样,月白心里着急,又问:“你现在如何了?”
对上月白焦急眼光,花怜不知怎的心下一暖,她抿着唇笑,“我现在如何,你不是看得见么?……那也多亏了王梨花他们。在路上,我得了风寒,那王梨花虽让人来诊我病脉,可也只得了个‘郁结于心’的话。后来一日一副药总不见好,也没有你在我身旁,他们嫌我累赘,又在驿站遇见一个返京的商人,就干脆以五十两银子把我卖给他……”
五十两银子、卖给他……
月白耳中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两个词,可又不愿听真切。若按照花怜所说,王梨花夫妇嫌她累赘,将她卖给一个返京商人,那花怜定然是做了那人的妾室。
戏子是下九流的行当,与娼妓无异,花怜纵使要做正妻也是难的,更何况她是被五十两买下的……
“怎么会这样!”月白心口一酸,眼圈霎时就红了,她抿了抿嘴,想忍住泪,可还是忍不住带着哭腔,“你为班子赚了多少票钱,他们心里又不是没数,不过几服药的事,怎就嫌你累赘了?那被鞭了的方荷就不累赘了么?怎么就……就卖了你!”话刚落,眼角珠子似的眼泪也落下来,月白抱住花怜道:“那两个黑了心肠的,掉进钱眼里了!在路上应遇到匪徒,将他们劫掠一空才好!……也怪我,若是那日我求三爷也带走你就好了……”
“你这丫头,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那三爷看中的又不是我,怎么会带我走呢?”花怜扶住掉泪的月白,看着她眼中带泪的模样,一时之间自个儿也有些鼻酸。在梨花班,她们扶持并行,两人是比着亲姐妹相处的感情,但怎能想到如今两人一个为人妾室、一个为人丫鬟呢?可是……
“可这样也好,我们都不再是班子的人了,也不必受王梨花的气了。”花怜眨一眨眼,一滴泪落下,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泪痕,弯弯的眉下眼睛中含着温柔的光。
“那你现在过得如何?那商人可有为难你?不……应该是那商人的妻室有没有为难你?”现实无法改变,月白想起花怜的处境,又一叠声的发问,就怕花怜会受了委屈,毕竟做人妾室不受气是不可能的,“不然我去求三爷、求三爷救救你!”月白眼睛一亮,忽而说道。
“你怕是糊涂了不成,糊涂蛋月白!”花怜无奈地狠狠一戳月白的脑门,破涕为笑,“我是被王梨花卖给别人做妾室,可不像你是做丫鬟的,先不说三爷认不认识、愿不愿意……你说,三爷怎能向别人讨要一个妾呢?那不是贻笑大方的事?”夜风拂过,花怜一时又安静下来,她看着月白,敛了笑,淡声讲道:“更何况,我如今过得不错。有吃有穿,也不用担心今儿个会被王梨花卖给谁、明儿个又会被哪家少爷老爷看上。我家……相公待我是不错的,主母夫人和其他两个小夫人也不故意给我气受。月白,我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忧。”
月白默了声,她静静地看着花怜安静又柔和的模样,心中泛出无尽的酸楚波澜。在她眼里,花怜是梨花班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花怜通透又仗义,她如果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应该有个很好的归宿。
可她是班子里的戏子,被五十两卖给别人做妾,能吃饱穿暖已经是很好的结局……
“我知道了,花怜。”月白抽了抽鼻子,靠着花怜,轻声讲道:“可若是你过得不好,你一定要来和我讲,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呸呸呸!”她拍了拍嘴,“你怎能过得不好?你应当一直都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