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提起女儿,坐到了萧震左下首,对面就是阿彻。
“吃吧,都是一家人,就别互相客气了。”坐稳了,见萧震与儿子还都僵着不动,苏锦熟稔道。
萧震急需做点什么忘掉刚刚她的接近,闻言便端起酒壶,替自己倒了满满一碗。
“干爹喝酒了。”阿满盯着干爹的酒碗,喃喃地道。
就在女娃惊呆的注视下,萧震抬起酒碗,一口喝了精光。
苏锦早知他的酒量,并不惊讶,一边熟练地剥蟹一边逗阿彻:“等阿彻长大了,陪大人喝酒。”
阿彻瞄眼桌上的酒壶,想象不出酒的味道。
苏锦剥了一条蟹腿给女儿,阿满张嘴接住,试探地嚼了几口,仰头朝娘亲笑:“好吃!还要!”
苏锦亲了亲小丫头,然后分给阿彻、萧震一人一只大螃蟹。
阿彻喜欢吃螃蟹,低头剥了起来。
苏锦专心喂女儿,觉得差不多够了,苏锦才发现萧震一直没碰螃蟹,只挑其他菜吃。
苏锦忽然想起,昨日她吩咐刘婶买螃蟹,刘婶笑着说她从没吃过那玩意,或许,萧震也没吃过?没吃过的人,大概也不会剥吧?
苏锦没有多想,将刚剥好的一条大蟹腿放到了萧震碗里,热情道:“大人尝尝,挺好吃的。”
萧震心中一颤,低头,就见碗里多了一截白.生生晶莹剔透的蟹肉,有点,像她。
小妇人还在殷切地看着他,萧震僵硬地夹起蟹肉放到嘴里,胡乱嚼嚼便咽了下去。
“怎么样?”苏锦问。
萧震苦笑道:“我不太习惯这味道,弟妹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既然他这么说了,苏锦就真的不管他了。
吃着吃着,天色渐暗,东边天空升起一轮火红的圆月,离地那么近,仿佛伸手可触。小院宁静,远处的街上却传来隐隐约约的人语,今晚城内有花灯会,百姓们都出门看灯去了。
阿彻朝外面望了几次。
苏锦注意到了,猜到儿子想看灯,她柔声问女儿:“街上挂满了花灯,阿满要不要去看?”
“要!”阿满最喜欢出门了。
苏锦便做主,饭后娘仨去看灯。
“干爹也去!”阿满小手拍拍干爹那边的桌子,理所当然地道。
萧震正喝酒,一下子喝呛了,以拳抵唇侧身咳嗽。
他这么大的反应,苏锦突然意识到,就算萧震是她的亲大伯子,哪有大伯子陪弟妹去赏灯的?
萧震最正经了,肯定也这么想的。
为了避免解释起来尴尬,苏锦及时哄骗女儿:“大人喝醉了,一会儿就得睡觉了。”
阿满怀疑地瞅着干爹。
萧震配合苏锦,佯装打哈欠。
阿满信了,一本正经地安排道:“那干爹去睡觉,我们去看灯。”
苏锦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瓜。
饭毕,丫鬟们收拾桌子,苏锦演戏演到家,提醒萧震:“大人快去歇息吧。”
萧震颔首,看着阿满叮嘱她:“我派徐文徐文保护弟妹,弟妹早去早回。”
苏锦笑道:“好。”
萧震转身回房,苏锦回后院换衣裳,晚上风凉,她拿出新做的三件斗篷,娘仨一人一条。
一刻钟后,娘仨由如意、徐家兄弟陪着,出发了。萧府与辽王府离主街都不远,走路去便可。
他们走后不久,萧震坐在寂静的内室,越来越烦躁。街上鱼龙混杂,苏锦貌美,阿彻阿满太小,万一徐家兄弟疏忽,让娘仨被人抢了一个两个,甚至一起抢了,怎么办?
娘仨谁被抢萧震都无法承受,拳头攥紧又松开,萧震突然起身,一个人离开了府邸。苏锦一行人是去玩的,闲庭散步走得慢悠悠,萧震脚步飞快,很快就追上了他们,然后躲在远处,暗中保护。
灯市如昼,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谨慎起见,徐文牵住了阿彻的手,徐武与如意一左一右守在苏锦母女身边。阿彻很不喜欢被人牵着,本想甩开徐文,见前面母亲与萧大人一样走几步就回头看看他,阿彻抿抿唇,默许了徐文的做法。
他不想让母亲担心。
娘仨慢慢地随着人流走动,有徐文徐武严加防护,便是有宵小之徒,也不敢靠近。
但人灾可免,天灾难防。
街道两侧全是灯铺摊子,北地入秋后多风,今晚开始还好好的,然后某一时刻,平地突然掀起一股狂风,风卷黄沙,吹得行人纷纷低头闭眼,亦吹得杆头高挂的灯笼摇摇晃晃,其中有家灯铺将挂灯的架子搭得特别高,狂风一来,灯架不禁吹,“哗啦啦”散架摔了下来。
彼时路人都在闭目防沙尘入眼,没人想到灯架会倒,于是灯架与满满一架的灯笼全砸在了百姓身上。天干物燥,灯笼纸着了,被砸百姓的衣衫也着了,着火的百姓们急得乱窜,双手乱舞,又把火苗引到了身侧之人衣上。
短短一瞬间,以灯架倒塌之处为中心,火光四起,惨叫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