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琢磨,就这么下去吗?
不,肯定不行啊!
自己送上门去,坐进人家的车里,那跟被绑票有什么区别?
可事到如今,避而不见也不可行。
思忖半天,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想出了一个多少能获取点安全感的主意。
试图把见面地点挪到自己的主场,希望能靠公司的排场,外企的属性,让对方心存一点顾忌。
“谈谈……谈谈当然可以,可车里多冷啊。霍司长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来呢?您看是不是请霍司长来我这办公室里坐坐?我这儿茶和咖啡都有……”
然而,他就连这点小算计也没得逞,对方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似笑非笑的说。
“这儿人多眼杂,霍司长的身份上来多有不便。有些事情嘛,最好能私底下解决。你一定不想人尽皆知,对吗?”
彭原这话一说,宁卫民立刻暗骂自己愚不可及。
是啊,他们之间谈的问题本就该密议。
何况霍司长那是一般人吗?
人家的职务和级别太敏感了,来公司非得把宋华桂都惊动了不可。
哎呀,刚才真是脑进水。
他怎么会认为这次凭着皮尔卡顿这块牌子就能安然无恙呢?怎么就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来?
这下好了,对方肯定把什么都看透了,一定发现他现在是乱了阵脚。
“对对,是我考虑不周,那……这样好不好?您先下楼,我随后就来。”
总算宁卫民还有点急智,他指着自己一桌子的资料,做了最后的拖延战术。
“您看,您来之前我正忙,我桌子上全是公司最紧要的文件。我总得花时间收拾一下,才能安心下楼啊。麻烦您跟霍司长说明一下情况。给我几分钟,我一定尽快。您看可以吗?”
这次对方倒是没有反对,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彭原凝视了宁卫民片刻,量他也不可能做出“畏罪潜逃”的愚蠢之举,便点点头出去了。
而宁卫民一恢复独处状况,便长吁了一口气,瘫坐在了椅子上。
真不是他怂,而是他心里清楚,实力悬殊太大了。
人家要真难为他,他根本没资格跟人家掰手腕,麻烦大了!
别说想办什么事儿都会寸步难行,就是想要出国躲开,都未必能顺利成行了。
弄不好还会连累公司的经营,影响坛宫饭庄和天坛公园的日后发展。
说真的,他自己怎么样其实无所谓。
就是从此没了任何进项,彻底“社死”,也饿不着他,更饿不死他家里的小板凳。
可他怕对不起相信他的那些人啊,好些人的希望都在他的身上,背一辈子感情债的包袱可太难受了。
所以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力而为,希望事情别走到最坏的那一步了。
“与智者言,依于博;与博者言,依于辨;与辨者言,依于要;与贵者言,依于势;与富者言,依于高;与贫者言,依于利;与贱者言,依于谦;与勇者言,依于敢;与愚者言,依于锐……”
宁卫民仰靠在椅背,小声默默念着康术德的告诫。
于此同时还从烟盒拿起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起来。
别说,这倒管用。
温习着这些重要交际准则让他心里多少有了底,烟草的尼古丁也让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而一旦恢复镇定后,智商好像也回来了,忽然间他就想通透了。
没道理啊!我他妈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
不就是跟霍欣没成吗?
可我自问一直恪守道德底线,没做过任何过分的事儿呀。
既然碰都没碰过她啊,连恋爱关系都没确定过。
霍欣他爸凭什么不依不饶的跟我过不去呀?我不当你们家女婿还有罪了?
操,要是这样都能招灾惹祸,那他妈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怎么都没老百姓的活路了。
何况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一烂瓦片,他大司长可是精美的玉器啊。
身居高位的人,智商是不可能太低的,没道理非这么明火执仗的跟我硬碰硬啊。
别说胜之不武,他就是把我碰碎了,自己也亏大发了啊!
这事儿落人眼里,司长形象不全毁了,他的官声和名誉还要不要了?
对对,绝对不能!顶多就是吓唬吓唬我,这位霍司长一定另有他意。
正常情况下,真要给我拿龙,他也不能亲自来找我啊。
咬人的狗不叫,他反而得撇清自己才对嘛。
靠,丢人丢到家了,太冲动了,居然上当了!
还是缺乏安全感,没能练出老爷子说的那份镇定自若,高雅沉着的贵气啊。
这要让师父知道,我自己就把自己吓成这样,非得一怒把我逐出师门不可。
就这样,宁卫民虽然还很忐忑,可是已经不再慌乱,基本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