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何关敲了门,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请进’。
“劳烦把门带上。”
门是虚掩的。
他推开了这扇木门,反手上了门闩,进了院子。
上午的阳光安安静静躺在院子里,可见略有些杂乱的花草在拼命的生长。
因为阳光视角的原因,反而使得屋内看起来显得幽深。
一个人影正在忙碌着,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何关进屋。
屋内的男子直起腰,拍了拍手,苦笑一声,“煤球受潮了,好不容易才生着火。”
何关大吃一惊。
他迅速地探手向腰间,他要拔枪。
然后他便看到对方笑了,说道,“黄中原同志,你好,我是‘铁匠’。”
右手已经摸到了手枪,何关停住了下一步的动作,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对方。
竟然是赵枢理。
这名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华捕探长竟然是今日要接头的‘铁匠’同志!
赵枢理知道他现在化名‘黄中原’,也知道‘铁匠’这个代号。
还有木门上的安全记号。
这些都足以说明赵枢理确实是那位来接头的我党同志。
不过,因为接头人的特殊身份,何关还是不敢大意。
“赵探长在说什么?”何关摇摇头,“什么黄中原?赵探长不会连我也不认识了吧。”
他皱着眉头,露出警觉之色,“覃总呢,他约我在这里见面的。”
赵枢理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说道,“覃总是重庆的人,早就逃离上海了,关少爷不知道?”
说着,他端详了何关一眼,“或者,关少爷现在是端重庆的饭碗的?”
暗号对上了。
地下工作的接头暗号一般而言有三类。
其一是看似正常的日常对话,其中却蕴含着只有双方才清楚的细节。
譬如,一人说大表哥,你去哪了,我去南市皮家街找你没找到。
这人回答,放屁,我在皮家街都看到你了,你小子欠我三块六毛钱,见我就故意躲着是吧。
这个接头暗号中,最重要的是南市皮家街和三块六毛钱这两个特定记号,用来互相甄别。
还有一种接头暗号,是特意设定的前言后语需要互相纠正。
譬如,一人说,黄老板,我是吴家二哥介绍来的。
这人说,你弄错了吧,鄙人姓王,王二麻子的王。
然后那人又说,哎呀呀,是我弄错了,吴家二哥说的是房老板。
“那没错了,鄙人方晃,方方正正的方,曰光晃。”
如此便接上了头,不过,这种接头方式的接头场合需要格外注意私密性,周边不可有外人,因为这种对话一听就是有问题的,被外人听到不产生怀疑才怪。
还有一种同样是私密情况下接头暗号,就是何关同赵枢理这次的接头。
覃德泰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会以覃德泰为接头暗号。
“‘铁匠’同志。”
“黄中原同志。”
何关同赵枢理的双手握在一起,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皆是哈哈大笑。
水烧开了。
赵枢理拎着水壶泡茶,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谈事情。
“我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赵探长竟然是自己人。”何关摇头笑说。
“我也没想到队伍上来的同志竟然是阿关你。”赵枢理也是感慨说道。
……
“健太郎,你可知道关东军方面为何要将这场败仗宣传为大捷?”今村兵太郎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说道。
“第二十三师团,第六十四联队令人失望,耻辱,他们是蝗军的耻辱。”程千帆愤愤说道,“将一场败仗粉饰成为胜利,无非是……”
‘夸大敌方战损,缩小己方损失’,这是日军常有之事,严格来说,这种事情并不算是什么。
“只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罢了。”程千帆最后是长长一叹息。
今村兵太郎看了学生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健太郎,你要知道,一场战斗的失利放在一场战役来看,只是普通大大小小的胜负战斗之一。”
今村兵太郎拉开了西侧墙壁上悬挂的帷幕。
“哈拉哈河的这场战斗,依然只是试探性的接触。”今村兵太郎指着地图上的‘满蒙边界’说道,“尽管初步试探的结果并不甚理想,不过,后续的战斗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老师所言极是。”宫崎健太郎似乎是从老师的话中收获了信心,目光中也重新有了光芒,“根据电报显示,苏蒙联军的兵力比战前情报显示的要多,此战之败,非蝗军不够英勇,极可能是情报上出了纰漏,中了苏蒙联军的陷阱。”
听闻宫崎健太郎此言,今村兵太郎也是思索片刻后微微颔首。
宫崎健太郎是特工,而且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