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吕桑。”荒木播磨蹲下来,他拍了拍吕虎的肩膀,“吕桑对帝国很忠心,我知道。”
说着,他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吕虎的眼睛,“吕桑,你说过你愿意为帝国效死……”
大头吕的眼眸瞪大,惊愕的表情凝固,而后是巨大的愤怒,他明白了。
日本人要灭口。
他想到戏文里常说的一句话:
狡兔死走狗烹!
莫如是!
“太君,不能啊,不能这样啊。”大头吕喊道,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荒木播磨摇着头,站起来,淡淡说道,“送吕桑上路吧。”
大头吕被拖出去了。
“老子真傻!荒木!荒木!吾册那娘个批!错咛娘个批!”大头吕绝望的骂声传来,然后是呜呜咽咽,再后来是嘴巴被堵住了,世界安静了。
特高课后院的小树林,早已经提前挖好了一个坑,大头吕犹如破布一般被扔在坑里,死状其惨,腹部几乎被匕首捅烂了。
填土,一切恢复了原貌。
一阵风吹来,一颗小树苗向左侧倾斜,似是不愿意同邻近的这个新来者为伍。
这颗小树苗是麦子同志牺牲后的某一天破土、发芽生长的,瘦瘦弱弱的,看似一点也不壮硕,却历经风雨不倒,就那么顽强倔强的生长着,就如同那孱弱却不屈的祖国。
麦子的右侧是燕畅,沿着南北格局向右侧继续延伸,是康二牛,是许许多多有名的无名的殉难者。
对了,还有赵义。
赵义牺牲后,他的尸体先是被拉回了宪兵司令部,后来赵义残缺不全的尸身辗转被运到了特高课,最后也埋在了这个小树林。
他们为了这个古老的国度,为了这个拥有悠久历史和灿烂的文明的民族和国家不至于永久沉沦,阔步,向死而行!
他们有共同的名字,烈士!
除了大头吕。
轰隆。
一声炸雷。
阴沉了一整天的雨水终于落下。
漂泊大雨。
……
程府。
书房。
程千帆站在窗口。
看那漂泊大雨。
十几分钟前,他接到了荒木播磨以黄老板身份打来的电话。
只是例行的寒暄电话。
重要的不是电话内容,是打电话这件事本身。
电话打来,就说明大头吕已经除掉了。
程千帆点燃一支香烟,他轻轻抽了一口。
一道闪电闪过夜空。
然后一声巨大的雷声。
程千帆闭上眼睛,他仿若看到了费铭牺牲时候脸上的笑容。
他又想起后来路大章曾与他聊过的:
关于费铭。
关于费先生和费太太。
费先生是红党法南区副书记。
费太太是他的交通员。
‘黎明’叛变,上海滩血雨腥风。
费先生、费太太被敌人抓捕,经受十天无日无夜的拷打折磨,坚贞不屈,英勇就义。
费铭牺牲后,巡捕房搜查了费铭的家,从他的房间搜到了一个笔记本。
大头吕将这个笔记本带回巡捕房。
笔记本的扉页有一句话:
有那么一天,我化作春风,千山万水,扶摇万里,追寻你们的足迹。
“我化风行万里,飞过千山找寻……”程千帆轻声呢喃。
他想念父亲,母亲,想念竹林同志他们了。
轻轻关上窗。
‘火苗同志’在心里说,“安息吧,费铭同志。”
灯光熄灭,烟灰缸里的烟蒂泛着淡淡火星。
……
翌日。
雨过天晴。
一场暴雨洗涤了天空,洗涤了街道,雨后的空气也异样清新。
“大头吕呢?”程千帆看了一眼过来请示、汇报工作的鲁玖翻。
“吕哥没来点卯,许是在忙泰达公寓的案子吧。”鲁玖翻帮大头吕遮掩,或也不算遮掩,作为副巡长级别的高级警官,本就不再强令必须按时点卯。
“他来了后通知他来一趟。”程千帆正色说道,“泰达公寓的案子,死者甚多,手段残忍,金总很重视。”
“是。”鲁玖翻敬了个礼,告辞离开。
另外一边,黄浦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
坂本良野将一摞文件轻轻放在今村兵太郎的办公桌上。
“参赞,这是今井课长从东京发来的电报。”坂本良野指了指文件夹说道。
今村兵太郎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拿起文件夹。
今井武夫现任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此前汪填海访问帝国的时候,今井武夫便一路随同,其与影佐祯昭一直致力于尽快成立汪氏和平政府。
汪填海离开东京返回上海数月了,今井武夫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