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板一直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悄悄的瞟向吴神眼。正如叶行远的预料,他们唱这么久的戏,目标当然是琼关钱庄,若不是为了狠狠的从钱庄捞一笔,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
如果他们见好就收,或许能够坑眼红的赌徒们几万两银子,但这点收益,他们哪里又会放在眼里。这次可是动员了这么多人一起上阵,眼看琼关钱庄这位杨掌柜就要上钩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钱庄居然有这么严格的规定,这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是身经百战的诈骗团伙。素有急智应变之能,但是在琼关钱庄这种严格的规矩面前,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裴不了见事不谐,长笑一声道:“吴神眼,既然如此,你可争不到这一块石头了。如今我出价三十一万两,可有人比我出价更高?”
他也是局中人,本来在这诈骗局中起的抬价定心丸的作用,但若是钱庄不上当,他也要负责收尾。
毕竟当地赌石其实大部分是他的产业,便算是高价买回来,还有葛老板之前投入的五万两,都是左手换右手,没什么损失。这也是原本这局的退路。
裴不了、吴神眼和这个演技爆棚的葛老板三人组团,目的便是针对初来乍到的琼关钱庄。在最初的推演之中,他们觉得和计划天衣无缝,绝对不会失败。如今却碰了一鼻子灰,难免觉得悻悻,但暂时也找不到什么扭转的办法。
吴神眼神色淡淡,他也知道事不可为,便露出懊恼之色,收起明珠,缓缓后退。
现在骗局未成,便要脱身了。
叶行远心中一动,正要想办法怎么留住这几人,却听远处又传来一声跋扈的断喝,“三十一万两就想拿走我这等宝物?简直是白日做梦!本世子还没有出价,裴员外就想轻易买去么?”
一听这声音,裴不了顿时面色苍白,心中叫苦不迭。今天只是想办法坑琼关钱庄,却怎么把这位爷给惹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叶行远听到“世子”二字,不禁抬头张望,果然见街边有一华服少年,手中描金折扇轻摇,傲然而行,身后跟着几个歪瓜裂枣般的喽啰,但个个目光凶悍,血气浓郁,显然是练家子高手护卫。
在南浔州,能称世子的只有一人,便是蜀王姬继深的嫡子姬静飞。也就是叶行远查到的慈圣禅寺一案的元凶,叶行远特意到南浔州来,一方面是为了搜集蜀王谋逆的证据,另一方面,也正是为了将此人绳之以法,给那些受害的无辜女子一个交待。
原以为还要过些日子才能见到此人,没想到这第一日便狭路相逢,真可算是冤家路窄。
陆十一娘知叶行远心意,悄悄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大人,可要将他拿下?”
“不急。”叶行远知道此时并非好时机,别说未必能将这蜀王世子拿下,便是真的侥幸将他捕获,也难免打草惊蛇。蜀王不倒,他就无法并定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拿到证据,将他一锅端了才是正经。今日先看看情况。”
姬静飞走到裴不了面前,趾高气扬道:“裴员外,本世子听说这里出了一块好玉。外间大名鼎鼎的神眼先生都愿出一百万两拿下,你只拿区区三十一万两,未免便宜占得太多。”
裴不了苦笑,但此时当然不能对小王爷说这是一场骗局,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也是看神眼先生看中,这才高价求购。吴神眼囊中金尽,原本想要向琼关钱庄借贷,只是钱庄不肯,他争不过我。
若是小王爷想要,在下当然不敢再争,只是这石头还未剖开,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未敢保证。小王爷何必自行冒险?”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石头就是普通货色,根本不是什么价值百万的美玉。他们要骗的是琼关钱庄,但万一小王爷拿出大笔银钱做了接盘侠,结果开出来什么都没有。万一迁怒起来,这也是让人难以招架。
但裴不了这番说辞,姬静飞却全然不在意,他大笑道:“裴不了,你到这时候还想忽悠本世子?你们刚才争得如火如荼,那时候怎么不说赌石有风险,买入须谨慎?
偏偏本世子来了,你才给我来这么两句,分明是想哄我。我也不与你多说,这便是价高者胜,我出三十二万两,你可要再出高价?”
裴不了哭丧着脸道:“小王爷要,那小人怎敢出价,只是这真未必一定有玉......”
他是苦口婆心,大概是劝儿子都没有这么诚恳,但姬静飞哪里肯听,便哈哈大笑,傲然环视众人喝道:“还有什么人要与本世子争么?”
众人哑口无言,蜀王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世子便是储君,南浔州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他们父子手中。他既然下场,又有哪个人敢与他争?
在场诸人反而觉得扬眉吐气,反正今天是裴不了与神眼先生的舞台,他们也分不着一杯羹。如今世子通吃,大家都只能干瞪眼,有人还心中窃喜。
只有布局的三人忐忑不安,葛老板抱着石头,迟疑到底该不该交给姬静飞。小王爷等得不耐烦,翻白眼道:“兀那外乡人,难道本王出价,你还不满意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