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知府黯然失色,这时候才感觉到众叛亲离,大势已去。叶行远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不顾蜀王府可能有的反弹,硬要将这件事揭开?
而这几个证人,又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什么都敢说出来?
霍典吏是他一手提拔,给他做了不少坏事,可说是心腹之一,素来脑子精明得很。他难道不知道这事关系到南浔州那一位,说出来便是天翻地覆?
只听霍典吏在下面慢吞吞招供道:“......慈圣寺案详情,小人实不知晓。但天府会仗着官府势力,在蜀中胡作非为,只手遮天,桩桩件件小人都已写在陈情之中。
这天府会莫公子、刘公子、童公子等人,每过半月,便要安排车马,往城外慈圣寺一次。小人也曾服侍在旁,知他们进入后院,耽搁良久......”
门外早就是一片哗然,如果说智禅和尚之言说出来的时候众人还有点将信将疑——因为这和尚是必死之人,确实有可能胡乱攀扯。
但如今霍典吏之言,分明是证明天府会这些公子哥儿们与慈圣寺确实关系密切,这一个直接的口供加上一个间接的证据,难道还不能给这些官二代们定罪?
有人怒吼道:“想不到竟然是这些衙内们胡作非为!我们岂能放过他们!”
有人涕泣道:“谁没有妻子儿女,若是这般任人糟蹋,实在是欺人太甚!”
又有人叫道:“叶青天,为我们百姓做主!”
真相揭开,民怨沸腾,天府会原本就名声极差,在天州府中也不知做下过多少孽。百姓们完全相信这些顽劣残忍的衙内们干得出这种事来。
叶行远还不着急,抽丝剥茧问道:“官宦子弟前往寺庙,也未必便有恶行,他们可有进香诵经之举?”
霍典吏知道自己非得交投名状不可,咬牙道:“这一批衙内,连敕封的正神都不信,岂会效仿市井愚人,信奉佛祖菩萨?
我时常听他们在后院中饮酒作乐,呵佛骂祖,又有淫亵之声掺杂于其中.......”
“霍甲戌,你好大的胆子!你真不怕死么!”童知府忍无可忍,起身怒喝,打断了霍典吏之言。
这简直是在为诸位衙内们的棺材板上钉钉子,寺庙之中,哪里来的淫声?既然慈圣寺有个**,那毫无疑问便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这叫这些年轻公子们如何脱罪。
叶行远沉下脸来,怒斥道:“童大人,你僭越了!我已经三番两次提醒你,今日本官才是主审,让你安生一点!你却变本加厉,居然敢在公堂之上威胁证人?
本官定当参你一本!如今令公子涉嫌犯案,童大人理应避嫌,此等咆哮公堂之举更是不可忍耐,便请自行退下,免得本官下令,面皮上难看!”
这是要干干脆脆将童知府一伙赶出公堂,免得他们在旁边咋咋呼呼拖后腿,而且叶行远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如今满堂官员的儿子都涉案,为了避嫌起见,只有请你们统统都滚蛋了。
童知府脸上抽筋,却知道拗不过这个理,有心向叶行远低头,却又抹不下这张脸,只能恨恨退下。吴同知等人也与之相关,只能随之离去,原本诸人旁听的公堂,又成了叶行远的一言堂。
当然这些官僚担心儿子,不敢远去,纡尊降贵的躲在屏风之后,一边旁听,一边窃窃私语商量。
童知府最为恼火,“叶行远到底是吃了什么药,他不怕抚台藩台也就罢了,难道连蜀王府的面子都敢不卖?这要是将此事揭开,世子怎么下台?”
吴同知慌慌张张阻止道:“大人慎言,我看叶行远到现在尚未提及世子,难道是想将咱们的儿子来顶罪?”
旁边官僚跳脚,“这怎么使得?世子才是主谋,上次蜀王府牟长史来,不也说得清楚么?此事蜀王府会一肩扛下。如今叶行远做下这么大事,王府怎么还没行动?”
诸人惊讶,上次王百龄审这件案子,审到一半蜀王就亲自派人去警告,以王百龄的执拗脾气,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叶行远难道能顶得住蜀王府的压力?这绝不可能!
童知府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咬牙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难道咱们成了弃子?若是王府与叶行远达成了协议,那...那可如何是好?”
吴同知知道上司是慌了阵脚,连忙冷静劝慰道:“大人,绝无此事!若是王府真打算撒手不管,顶多也就是牺牲咱们,绝不至于将莫大人、刘大人的公子也牵连进来。
如今这供出的天府会,是将蜀中官场一网打尽。蜀王府再怎么一手遮天,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这么多官员的儿子被牵扯进去,大多数人乌纱帽必然不保,就算他们再怎么畏惧蜀王的权势,也难免有几个人在绝境中爆发——只要有一个,就足以将蜀王府拖下水。
如果蜀王府真的想要丢卒保车,丢弃的层次也最多到童衙内这个地步,绝不至于动到一省巡抚与布政使——这让童知府听起来虽然不舒服,但也不得不承认有道理。
他焦躁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叶行远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