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伯,”裳生缓步而来,将托盘放置在倾蓝的书桌边:“这段时间跟诗姨学了一道罗宋汤,很是开胃,就想着学了做给二皇伯也尝尝看。”
倾蓝在裳生回来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
一直在等,却等到现在才看见他,原来这孩子是去做菜了:“刚回来就下厨吗?”
裳生凝视着倾蓝,忽而温柔道:“你瘦了。”
时空因为这三个字静止了般。
倾蓝耳廓微动,抬起眼,望着自己的孩子:“嘟嘟,在北月你也可以叫我父皇。”
裳生沉默了好一会儿,哑声道:“二皇伯,我们欠倾慕大帝的不止两条命。
你没有看见皇姐身上皮开肉绽的伤痕,你不会懂得那上古神器一下下抽在她身上的那种绝望,那是天帝也无能为力的伤。
我也没有看见父皇当年在雪山之巅冬眠的场景,我不曾感受过那种冰凉彻骨的绝境,那是整个家族都无法忽略的殇。
为了我们的心愿,他们付出了代价,我们却完好无损。
事实上,他们从不欠我们的,我们凭什么让他们一再付出?
若是云清雅还在世,她肯定会说:又不是我让他们来帮忙、又不是我让他们来救的,他们受伤我也不想啊,所以不能怪我。
可是,事实上,不怪我们又能怪谁?
怪倾慕大帝父女太重亲情所以不忍看见我们受伤,舍命也要护着我们?
如今,我认了他们做父母,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有生之年,我会以北月太子、北月帝王的身份,拼尽全力为洛氏皇族效力,我甚至盼着有个契机降临,能让我将这条命还给他们。
所以,二皇伯,你只能是二皇伯了。”
倾蓝眼中漾起一圈圈的涟漪,默默点头:“好!”
他打开小盅,捏着小瓷勺,一口一口将汤喝了下去。
裳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自己的生父是如何一步步忘记自己的生母。
那种灵魂撕裂的疼痛,他必须隐藏在内心深处。
他……已经不再是倾蓝跟清雅的儿子。
他的父皇,叫做洛倾慕。
这才是他余生必当效忠的君父。
看着倾蓝喝完了汤,裳生并未马上离开,他拉开椅子坐在倾蓝身边,与他一起讨论国事,谈了整整两个小时。
倾蓝眯起眼,困意来袭,渐渐睡了过去。
裳生给他披上薄毯,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他身边。
这一守,就是一整夜。
翌日清晨。
倾蓝在裳生的注视下醒了过来。
望着眼前的孩子,他有些迷茫:“你?”
裳生忍着不哭,勾唇一笑:“二皇伯,你醒啦?”
这是圣宁造的忘情丹,与一个世纪之前,出自凌煦座下日月星辰手中的忘情丹配方并不一样。
圣宁一早就跟裳生叮嘱过,她研制的忘情丹,可以让这个人从此忘记与爱情有关的一切。
一切……
自然也包括了因爱而生的孩子!
倾蓝微微敛眉,有些困惑与无措,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好像心里缺了一块,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眼前的青年令他很有熟悉感。
却根本想不起来这是谁。
可是世上能叫自己二皇伯的,难道是倾慕的孩子?
不可能啊,倾慕的孩子不是只有迩迩、一一、晞儿吗?裳生见他如此困顿,温声道:“二皇伯,昨日北月御书房抓到了一个特工,对你的脑部进行了攻击,虽然现在你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好像还是有些不舒服。不如,我送你回
宁国,请玄心为你治疗?”
“你到底是谁?”倾蓝冷声道:“倾慕没有你这个孩子!”
裳生不理会他,直接给迩迩去了个电话。
迩迩过来,望着倾蓝:“迩迩见过二皇伯!”
倾蓝见了迩迩由心欢喜,走上前拉住迩迩的手:“迩迩,你来的正好,这个人是谁?”
迩迩望着裳生。
裳生转身朝外走,睫毛挂着晨雾,他出了房门,仰起头道:“传我令!
从此往后,不得再提清雅女帝任何事!”
众人:“是!”
裳生回了房间里,迩迩将他跟倾蓝全都带到了宁国的寝宫。
大家看见倾蓝,神色各不相同。
倾蓝大步走上前,握住倾慕的手:“倾慕,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头发怎么全都白了?还有这个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习惯性对倾慕的依赖,让倾蓝见了倾慕就不撒手。
倾慕只是淡定地笑了笑,道:“昨天今夕姑姑预测到你晚上会遭遇行刺,所以我让嘟嘟去帮你。
结果他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刺客以电波枪攻击你的脑部。
你现在没事就好,能活着已经是万幸,忘记的就不要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