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江离摸着玉冠的手狠狠一抖,一时之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来回几个吸气呼气之后,他镇定从容的表情才没有因为这张突然出现的脸和这句欠扁的话而裂开。
郁江离面无表情地扫了来人一眼,继续做刚才欲做的事情——将自己有些偏的玉冠摆正。
南鸢将他这副别扭的死样子收入眼底,嘴角扯了一下,“穷讲究,我身为一国之君,都亲自来接你了,你便是个乞丐模样,我也不会介意。毕竟,郁兄这么、想见我。”
郁江离眼皮抽搐,明明有一腔怒火,羞恼又气愤,但此时与这人面对面,他那一肚子怒火却喷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自以为是。”
南鸢纵容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那便自以为是吧,郁兄说什么都对。”
“你起开!”郁江离一把拍开南鸢伸来想扶他的爪子。
南鸢退开,双手负背,嘱咐道:“郁兄,下车时小心些。”
郁江离闻言,心里又是一阵恼怒。
他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大小姐吗?需要他魏敛搀扶?需要他魏敛提醒小心?
杀人诛心,魏敛这就是在用言语侮辱他!
郁江离啪的一声甩开衣袍下摆,从车辕上跳了下去,动作干净利落。
南鸢不禁赞道:“郁兄这跳车的身姿好看极了,当日你光临我小寨,穿着打扮和那扭捏姿态让我误以为郁兄是那扶风弱柳,柔弱不能自理,看来是我想岔了。”
小糖已经在空间里笑成了个小傻子,“哈哈哈……弱柳扶风的气运子男主,鸢鸢夺笋啊!”
“魏敛!你邀我前来就是为了羞辱我?”郁江离唇角紧抿,胸口微微起伏,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
“如何羞辱你了?当初难道不是你穿了一身白衣,看上去如一个无害文弱书生?”
这话自然是南鸢逗郁江离的,就算郁江离穿着白衣,看上去斯文儒雅,但他那体格一看便是经常练武之人。
郁江离绷着脸问:“赤帝为何只提寨子里的事,却绝口不提你乔装成云无涯故意欺骗我?”
“我在等你提。果然,郁兄这就迫不及待地提了。所以今日,郁兄是来报救命之恩的?”南鸢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盘算什么。
“魏敛,你还有脸问?你自己在信上写了什么你记不得了?”郁江离咬着后槽牙问。
南鸢回想了一下,问:“我有哪一句是胡编乱造的?难道那些不是郁兄亲口说过的话?”
“我若知道你是魏敛,我绝不会轻易许诺!”
南鸢目光微微一沉,猛地朝他逼近,“怎的,在你郁江离的心里,人莫非分为三六九等?我魏敛心肠毒、心眼多,是最不可信的那一等?”
郁江离一怔,声音不由低了一度,“我并非此意。”
“那你是何意?云无涯可信、可许以重诺,魏敛便不行了?难道你宁愿死,也不想被我以魏敛的身份相救?”
郁江离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南鸢冷笑:“说什么想与我把酒言欢秉烛夜谈,莫非这也是假的?当着救命恩人的面也能说这种假话,那你嘴里还有什么话是真的?你这种满嘴胡话的虚伪小人竟也好意思嫌弃我?”
郁江离:……
气人!
郁江离突然想把此人的嘴给堵上,看上去清清冷冷的不像个能说会道之人,怎么每次一开口就气得他说不出话来?
“魏敛,你不用故意拿话激我!我说欣赏你是真的,想与你把酒言欢也是真的。”郁江离讥讽道:“你不就是想逼我承认,你赢了。”
“早承认不就好了,浪费我口舌。走吧。”
郁江离下意识地问:“去哪儿?”
“郁兄舟车劳顿,还未用晚膳,我已备好酒菜——”
说到此处,南鸢特意停顿了一下,“顺便帮郁兄实现夙愿。今夜,不管是把酒言欢,还是秉烛夜谈,我都会满足你。”
郁江离嘴唇颤了颤,最终往紧抿了抿。
他说不过此人,还不如不说。
郁江离黑着脸随他往院子里走。
方才他在车内整理仪表,是以为下车后必定会见到许多大赤将士,他身为西凉之主,代表的是整个西凉,不能给人留下诟病之处。
谁料,是魏敛亲自来接他。
而下车之后,这车外竟连个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没有。
马车似乎是直接驶入了一座府邸。
这府邸地方宽大,环境雅致,只是四处挂着红灯笼,导致整座府邸红彤彤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中有了什么喜事。
郁江离转念一想,自己这西凉之主亲自送上门,于他魏敛而言,可不就是一桩值得庆贺的喜事。
“府中为何无人?”
南鸢走在前面,闻言并未回头,懒洋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