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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衣裙永远鲜艳,下巴扬起骄矜弧度。琬宜披件外衣在肩上,平静看着她,听见谢芙的声音,没多友善客气的,“哟,不请我进去吗?”
她用“请”这个字。琬宜撩着碎发到耳后,有些想笑。
在内心深处,谢芙到底是知道的,这不是她的家。即便她不肯承认。
阿黄蹦下来到她脚边,琬宜低头看一眼,拢紧衣襟出去,说一句,“请。”
她只推开了厨房的门,落座在小饭桌旁。待客之道,摆一壶清茶。谢芙跟进来,目光四处打量,显然对此不满意,嫣红嘴角下撇。
白鹅在院中晃荡,看见生人,生起警戒,探头探脑要进到厨房。谢芙听见响动回头,看它长嘴快要戳到自己腰下,惊叫一声跳开。鹅被惊住,翅膀张起,谢芙见状更加惊慌失措。
琬宜神色淡淡,抓一把苞谷扔到外面,摆摆手,“出去吧。”
白鹅听话离开,屋子再次恢复安静。阿黄窜进来,琬宜冲它勾下唇角,转而伸手关闭屋门,挡住室外风雪。
谢芙已经端正坐在椅子上,看她一套动作不徐不缓,眼睛眯起,“呵,真把这当自家了?”
琬宜不理会,只弯身抱起阿黄,让它下额枕在臂弯,懒洋洋打个哈欠。
谢芙抿唇,半晌,哼一句,“你这样的女人,我见的多了。”
琬宜侧过头,轻笑一声。她本想问“我这什么样的女人?”,但转而又觉得与她争论这样话题实在无趣,便又合上唇。谢芙盯着她,“你怎么不说话?”
琬宜手指轻轻揉捏阿黄耳朵,声音轻轻,“说什么?嗯……你这样的,我倒是头一次见。”
谢芙敏感成性,闻言宛如被踩了尾巴,“你什么意思?”
高昂声调,明明姣好面容,偏偏说话刻薄。
琬宜没与谁吵过架,唇枪舌剑学不来,像谢安那样几句话逼得人无所遁形更是做不到。她叹口气,后悔着自己怎么没生一张巧嘴,谢芙却步步紧逼,“我在问你,听不见?”
琬宜蹙眉,“你来,是想做什么?”
她态度不温不火,谢芙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半点感觉不到爽利,心中怒意更甚。她冷笑,“我来看看,哪来的野丫头能把我娘和两个弟弟迷得团团转。”
琬宜“嗯”一声,问,“你瞧见了?”顿一下,又接,“那就请回吧。”
闻言,谢芙猛地站起,伸手将茶杯挥落在地,“你别放肆!”
她胸前一起一伏,狠狠挤出字眼,“血脉相连,我以前固然犯错,但我成心悔过,迟早有天能回来。我娘从小疼我,不会抛下我不管……”谢芙眼角发红,话不知在说给谁听,“到时候,你别逼我……”
琬宜抬头,与她对视,打断她的话,“那谢蓉怎么办?”
这个名字再次戳中她痛脚,谢芙疾言厉色,“谢蓉已经不在了!”
她尾音颤抖,甚至让人错觉快要成为哭音,“她本来就多病,大夫早就说过她没几年好活。你们都说谢蓉是我气死的,凭什么?并不是!”
她几近声嘶力竭,琬宜沉默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阿黄被谢芙吵到,耳朵抖一下,往琬宜胸前贴的更紧。琬宜拖住它快要滑下去的屁股,思索一会,开口,“我以前读过些佛学,也与大师有过些交谈……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沦落至此吗?”
谢芙俯视她,一言不发,神情倨傲。琬宜声音依旧轻柔,“依我浅薄之见……一是因为你看不清别人,二是因为你看不清自己。”
“一派胡言!”谢芙顿一下,旋即冷哼,可垂在身侧指尖却不停颤抖。
她高昂着头,“我是看错了陈斯,走错了那步,但我至少一生为我而活。我为了我的爱情,有错吗?女人一辈子遇到一个好男人有多难,有多少人穷尽一生都追逐不到,我努力去拼,我至少得到过,有错吗?我没错!”
琬宜安静听她说完,而后问,“依你而言,得到的和失去的,哪个多些?”
屋外落雪寂静无声,碎裂的瓷片散落一地,水痕快要干涸,在地面形成深暗的颜色。阿黄半睁开眼,看着谢芙张着嘴,眼神狠厉,想要说些什么,却半天没吐出口。
她慢慢跌落回凳子上,手扶着眼睛。先是镇定,最终崩溃大哭。
谢芙张着翅膀来,最后却被寥寥几语拔秃了羽毛。
不知过多久,雪停,太阳透出稀薄云层,外头又是亮堂堂的银白世界。琬宜把狼藉收拾利索,推开厨房木门。雪后空气冷冽,却清新至极,院里白雪皑皑,干净好似不惹尘埃。
她仰脸看看天,回头,“谢安快要回来了。你想见见他吗?”
谢芙没说话,抹把脸往外走,妆容凌乱,脚步踉跄。
到了院门的时候,她往后看了眼,琬宜正垂头逗猫。唇角噙抹笑,素色裙衫,袖口一片淡粉缠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