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脱口,池时自己个都惊住了。
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她的心却是砰砰地跳了起来,她偷偷地看了周羡一眼,然后又快速地挪开了视线。
前朝已经过去了好些年,这江山姓周的已经坐了好几代,虽然她同姚明涛都觉得,这什么遗孤之类的,简直就是放屁,差不离是她商户出身的外祖家,给自己个脸上贴金呢。
比起做皇帝,还是逍遥田舍翁来得好。
可朝廷未必这么想,周家人未必就这么想。
周羡也是周家人。
她却是脱口而出,毫无防备。
周羡瞧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莫不是开了花?”
池时白了他一眼,“我想把它打开花。”
周羡将脸伸了过来,“那得打成花圈,若换做真花,你还不打喷嚏打个不停。”
池时听着无语,见开了头,索性问道,“那凌太妃何如?”
“凌太妃刚进宫的时候,那些妃嫔们,都管她叫跳蚤。怎么说呢,就明明是个小虫子,还非把自己当疯狗,见谁都去咬一口,掺和一下。人对打的正主,都没有激动呢,她就上蹿下跳的了。”
“若非凌家乃是大家族,她进宫不到三日,怕不是就要血溅当场了。”
周羡说着,手指翻飞,拿这桌上的纸,快速的叠了一只乌篷小船,搁在了面前的冰盆子里。
这冰盆子放了有一段时间了,冰基本都融化了,一些碎冰疙瘩飘浮在水面,那小船叠得小,一放下去,衬托得那些冰块,宛若庞然大物。
“就是这样,她进宫不到三个月,也惹出了一个祸端来。当时宫中有人落了胎,先帝大怒,查来查去,查到了凌太妃的头上。她不是个聪明的,说话也不中听,直接失了宠。”
“凌家人都放弃她了,便又送了另外一个女子入宫,那女子便是如今的欣太嫔。后来还是太皇太后生辰,宫中所有人都要赴宴,她方才露了面。那会儿韩王在她腹中,已经五个月了。”
“她失了宠爱,宫中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些日子,那吃穿用度都差得很。韩王出生的时候,像一个猫崽子一样,险些就死了。”
池时听着,眼眸一动,今日凌太妃莫名其妙的登门,整了这么一出,的确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所以,她的绰号从此不叫跳蚤,叫蠢钝如猪么?”
周羡听着池时的话,笑了出声,“虽然不是蠢钝如猪,但也差不离吧,就不是一个机灵的人。她吃了大亏,有了子嗣之后,便深居简出,只一心养孩子,然后礼佛了。”
“若非是生了韩王这么一个儿子,凌太妃这三个字,又有何人记得?到了现在,以前宫中那些风声水起的太妃们,全都挤在了一个宫中,生活犹如一潭死水。”
“反倒是凌太妃随着韩王出了宫,日子过得松快起来。”
周羡说完凌太妃,又接着说起了韩王来,“韩王虽然体弱,但自幼便颇有才华,文采斐然。兴许是因为从小跟着凌太妃礼佛的缘故,他这个人,有点怪……”
“怎么说呢,有一回我同他一道儿下朝,走在路上,一只大青虫子从树上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他的跟前,我瞧他是个弱鸡,搞不好要吓哭了,便二话不说,一脚把那虫子踩爆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池时摇了摇头。
周羡又接着道,“结果那厮,嚎啕大哭,就差打幡摔盆,喊那虫子当爹了。硬是揪着我一道儿,寻了个风水宝地,将那虫子给埋了不说,还给立了一块碑。”
“那小碑三日之后,便被宫中的小太监给当碎石头拔走了,他又是好一通呜呼哀哉的……我哥哥做了皇帝,手底下也不能没有人用。”
“韩王虽然好哭,但办事却是十分得力,如今正在跟着一群老学究们一起修书!那些老头子们,麻烦得很,说不得碰不得……以前那叫一个气焰嚣张。”
“可自打韩王去了之后,一个个的变得丧头巴脑的,别说上朝告状了,他们连家都不敢回,更不敢高声说话,就怕一句话没有说好,韩王嗷嗷哭的,把他们那些古籍残本全给淹了……”
周羡说着,自己个也笑了起来,他顿了顿又道,“当时张玉那个妖妇尚在,朝中局势不明朗,韩王是所有宗亲当中,头一个站出来旗帜鲜明的拥护我哥哥的。”
“我同他交情不多,倒是哥哥,十分看重于他。”
池时闻言,若有所思,“所以,你觉得凌太妃同韩王,不可能下手?”
周羡愣了愣,复又摇了摇头,“自打认识了阿时你,对于这种事情,我便不再轻易的下决断。虽然我实在是想不出,凌太妃有什么理由要害我阿娘。”
“杀人这种事情,若非仇恨,就应该有利可图才对。可我阿娘去世前同去世后,她都一样老老实实的上香拜佛,分位也没有升那么一丝一毫的。”
至于仇恨”,周羡摇了摇头,“我阿娘同她并没有太多的交集,说句不熟悉也不为过。”
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