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渊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将袖子一撸,扯着嗓子就想开吼,可兴许是好酒上了头,他的嘴一憋,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他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抹,哭了起来,“朕真的很不容易啊!每次想哭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哭,就听到韩王开始哭了……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还专门抢别人的活呢!”
“总不能君臣二人在朝堂上抱着哭成一团吧,我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那我就脾气火爆吧,可我脾气再怎么火爆,也没有郭爱卿你火爆啊!”
“这日后写史书的人,该如何写我呢?唉,泯灭众人,毫无特色的一个皇……”
郭尚书一听,手猛的一拍桌子,“陛下啊!原来你想哭啊,老朽还一直以为,你得了什么眼疾,就是那什么一迎风就流泪的!”
“没见老朽跟个猴儿似的,在朝堂上上蹦下跳的,就是为了给你挡风啊!”
周渊一听,感动得抱住了郭尚书,君臣二人嗷嗷的哭了起来。
池时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
喂!不是说好了忠言逆耳吗?你怎么一个人偷偷的把马屁拍得飞起!
周羡好笑的摇了摇头,将桌子的一小碟子泡萝卜,推到了池时跟前。
“这萝卜很脆,还能醒酒,你吃一些,胃里也舒服一点。”
池时点了点头,夹起一块,轻轻一咬,那酸味立马充斥了整个口腔,让人清醒了不少。
一旁的皇后瞧着池时精神一震,又看周羡生龙活虎,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她好笑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去一旁吩咐人煮醒酒汤去了。
……
翌日池时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宫外的世界,好似比宫中要延迟了许多,到了今日,京城之中方才有了肃杀的气氛。
周羡临时接管了禁卫军,那些逆贼一家家的被查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路上时不时的听到一阵阵的马蹄声。
昨夜醉了酒,早上起来头都有些闷闷的,池时撩开马车帘子,朝着看去,微风迎面扑来,让人感觉没有那么浑浑噩噩的。
“久乐,停车。”
池时说着皱了皱眉头,前头不远有一家铺子,扬着黑白幡,宽敞的门前,还摆了一口大大的棺材,在那棺材盖上,坐着一对纸糊的金童玉女,一看便知道这家铺子,乃是专门做白事的。
在那铺子门前,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一脸为难的看着一对老夫妻,“这位老丈还有阿婆,南来北往的人都知晓,我们池家的铺子,可以给那些买不起棺材的人,送上一口薄皮棺材。”
“虽然那棺材不过是寻常木材的边角料做的,但送出去的多了,也是一笔惊人的钱财。是以这里头有一个默认的规矩,每个月都是有定量的,且一家子人只得一个。”
“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装死,把这棺材领了去,然后蹦跶起来诈尸,转头就把棺材给卖了。若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就实在是对不住我家公子一片仁德之心了。”
久乐瞧着,忙压低了声音,同池时解释道,“这青金巷的棺材铺子,掌柜的姓梁,名叫梁伯贤。以前在咱们铜雀街的铺子里做伙计,人还算稳重,青金巷的铺子新开,便让他过来了。”
池时眯了眯眼睛,朝着那一对老夫妻看了过去,两人穿着粗布麻衣,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满脚都是泥。
其中那老头子擦了擦脸,他的面色发黑,一脸的沟壑,看上去十分的疲惫,“我知道,我知道不应该来。可是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是从祐海来的……”
“我儿子早年来了京城,一直都没有回去,前些日子,给我们来了一封信,说是发了大财,叫我们二老过来,同他们一起来过年。我们夫妻二人辗转多时,终于到了京城。”
老头子说着,打起了哭腔,“我们昨日刚到,舟车劳顿,累得要命。夜里用完了饭,早早的便睡了。今日一早起身,发现都日上三竿了。”
“我那儿子儿媳,还有三个孙辈,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叫我们。我们一出去,方才发现,他们五个,竟然全都死了……我们夫妻二人初来乍到,对京城全然不熟……”
“翻遍了他们家中,一个大字儿都没有找到。这人已经死了,总不能不入土为安不是,这里人海茫茫的,我们谁也不认识。没有办法,这才想起了九爷。”
“劳烦掌柜的,同九爷说上一声,还请九爷给我们做主啊!”
池时揉了揉眉心,跳下了马车去,“家中出了事,怎么不报官?”
她说的是祐海方言,那对老夫妻一听,忙跑了够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九爷九爷,我们是东山南村来的,老朽姓高……当时东山村老虎吃人案的时候,我还跑过去看过热闹。”
“我也想报官啊,可是我都不知道,这京城的衙门在哪边开。我们夫妻二人,说不好官话,问人也问不明白。还是瞧见了九爷棺材铺子的记号,这才上来寻掌柜的……”
那老头子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