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新?”族长沉吟了片刻,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山羊胡子,他们齐刷刷的摇了摇头,“耿新这个名字,我们的的确确是头一回听说,老夫敢肯定,来这里算卦的人,绝对没有这个人。”
“不过……”他说着又看向了程非,“不过程神医说的,那位天兵谷薇娘子的父亲,倒是找莫珉来算过卦。问的正是家业纷争之事。”
池时略微有些意外。
“当年来寻莫珉算卦的客人,都是老三你家椿哥儿安排的,椿哥儿呢?”族长莫桑怀回过头去,朝着人群中寻觅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白白胖胖,看着便让人觉得十分亲切与欢喜的中年男子挤了出来,“族长,我儿子都要娶妻了,你还管我叫椿哥儿……听着怪没威望的。”
他说着,踮了踮脚,朝着那坑里头看了过去。
“族长说的那个,我记得呢!家中有矿的,手上戴了十个扳指,个个上头镶嵌着西域才有的大宝石,红得滴血。别人腰间挂的玉佩,那也就鸡蛋大吧,他挂的那个,像个大饼一样。”
“好家伙,差点儿没有把裤腰带给扯下来。当时我管他叫莫员外,莫员外出手极其豪爽,他给的问卦的钱,足够我们村子里的人花一年了。那样的土财主,我如何不记得?”
莫椿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双层下巴,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了,那时候他们正是要去天兵谷议亲呢,当时还带了夫人来。那夫人姓柳,生得特别好看,穿着海棠红的裙子,手底下带了好些人。”
“就是……就是人不怎么好相与……我家娘子那会儿给她倒茶,还被她给嫌弃了。当时莫员外进去问卦,柳夫人就在外间坐着呢。”
莫桑怀点了点头,“莫珉身子不好,每次算卦的时候,我都在里面陪着。本来客人问卦的内容,不应该对外泄露。但这事涉及到了人命,又过去了这么多年。”
“老夫便厚着脸皮做个主,直说了。那莫员外问的便是家中的两个小哥儿,哪个更适合继承家业。当时莫珉卜算出来的,乃是长子为善。”
“池仵作,这耿家斗得厉害。若是按照程神医说的,那耿新同耿薇,乃是大妇所养。怕不是耿新想要借着天师的力,回去争权,却不想被那柳娘子带着一群人来谷中,把他们给杀了……”
“我们桃花谷,不比天兵谷,就算夜里关了山门,那又如何,有功夫的人。譬如池仵作还有同你一道儿来的那个小哥,昨夜不也直接回来了么……”
他说着,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眯着眼睛看向了池时,“所以,池仵作所言,乃是谷中之人所为,未必就是对的!当然了,我不是说你不行,而是事情相隔久远,有很多事,你不知晓,误判也是再所难免。”
池时听着,睁大了眼睛,她有些好笑的看向了莫氏族长。
她抬起手来,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山谷里先前还因为莫椿插诨打科的话而变得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又凝固了起来。
“您这段话,这出戏,编排得挺久了吧!那耿家是怎么一锅稀粥,我不知晓,不过呢。先前我说话那么温和,那是看在我师兄在你们这里混吃混喝的,所以给你们客气了一二。”
“竟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还蹬鼻子上脸了。”池时说着,走到了莫氏族长面前。
她虽然是女子,但身量颇高,比那上了年纪后又缩水的莫族长,高出了半个头,往那一站,气势瞬间便不同了。
她说着,眸光一冷,“莫族长的话,漏洞百出。”
池时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这其一,莫珉乃是族中的救命稻草,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的天师。他腿部有疾,身子又不好,身边不可能没有人在。”
“你们怕不是忘记了,莫珉不是九岁死的,他是十八岁才死。他被埋进了棺材里,然后方才被人挖出来了。他是怎么假死的?又是谁帮他假死的?耿新若是从来没有在村子里出现过。”
“那么,他又怎么会同莫珉有接触,来挖坟救他?”
紧接着,池时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头,“这其二,若是如同族长所言。柳氏为了争夺耿家产业,直接杀死原配夫人所生的长子耿新。柳夫人既然来过这里,便知晓莫珉的价值……”
“像这样的人,若是带去城中,带去京城,远比在这个小山村里要值钱得多。耿家定是可以平步青云……便是莫珉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将他埋葬便是,又何必费尽心思,将他的尸体带回,沉入潭水之中?”
“这其三”,池时竖起了第三根手指,她有些嘲讽地看向了莫族长,“你怕不是对于有功夫在身的人,有什么误解。若是柳氏的人,如同我一样,能够半夜飞进谷中。”
“那他杀人,何须用铁锤?便是一片柳叶,也能将人割了喉去。”
池时说着,垂了垂眸,复又抬起眼来,“莫族长,你当年并未参与其中。但是你知晓,是谁参与的,不是么?因为刚才,就是你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我说得对吗?莫家的三长老同四长老!”池时淡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