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藩镇还是一种姑息拉拢的态度。
诚然,附庸藩镇也能发挥大作用。比如折家就为邵树德攻取了山南东道,魏博给朱全忠上供,帮他解决了不少财政难题,如果王镕对河东称臣,那么立刻就能用上,财货、兵员当场就能发挥作用。
但这也埋下了叛乱的隐患。
如何抉择,其实挺难的。你拼了老命消化实控,为此四处平叛,搞得焦头烂额,地方上残破不堪,但人家已经拿着附庸藩镇进贡的钱财,带着附庸藩镇的兵来一起打你了。有些时候不是人们不想实控,而是实际情况不允许,没有人是傻子。
藩镇割据一百二十年诞生出来的土皇帝意识,以及有兵就是草头王的风气价值观,才是这一切问题的根源。
“成德之事尚远。这次幽州,吃了个夹生饭,让人好不恼火。”李克用叹道:“不该学义弟的,早知道直接让高思继当节度使,幽州早就降顺了。此时说不定我已带着晋、燕二镇十万兵马在镇州与王镕大战。”
刘氏也不好说些什么。河东的传统,就是给兵给地盘,这次进军幽州,迫于内部压力,以及学习朱全忠、邵树德行事方法的因素,割了一些幽州地盘给自己人,导致叛乱不休,至今尚未平定。
夫君应是着恼了,又想走回老路。但幽州之事,既然开了头,如何停得下手,后面估计还有连番厮杀。
“夫君,既已回了晋阳。不妨稍稍关注下河阳战局,小叔应会遣使来晋阳,打探夫君的态度。”刘氏说道。
“哦?他一定会来?”李克用笑问道。
“一定会来。”刘氏肯定地说道:“小叔也担心夫君搅和他的好事。泽潞居高临下,俯瞰河阳,出太行陉道之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又西侧乌岭道,李罕之据守高山,下山便可冲至富饶的晋绛二州,小叔亦无险可守。他心中多半惴惴,虽说从常理上来讲,夫君不该与他起矛盾,但夫君平日里——”
“夫人是说我喜怒无常?不按规矩行事?”李克用假意生气道。
刘氏掩嘴而笑,道:“小叔怕的就是夫君脑袋一热,生气了乱来,或可依此讨点好处。”
李克用哈哈大笑,没想到他这个脾气居然还有点用处。
李罕之在门外静静听着李克用夫妻二人的笑声,反倒松了一口气。兵败逃回,损失了五千多人,即便算上泽州留守兵马,他现在也就七千兵了,更得小心行事。
唉,被汴贼玩了。邵树德也不是好鸟,拿他当了替死鬼,趁虚袭占怀州,这事情!
……
河清县之外,大军云集,高仁厚手头的兵力已经增长到三四万人,但他并没有发动决战,因为没有把握。
汴军应该还有七万多人,几乎是己方兵力的两倍。
通过一个多月的攻防战,双方基本都摸清了对方的实力:主力衙军野战阵列厮杀的话,谁输谁赢真不好说,全看临场发挥了。
最好的应对方法,还是等汴军撤退的时候进行追击,这是最保险的。
但邵树德下了反击的命令,也不能一点表示没有。
五月二十日,河清县、柏崖仓一线联合出兵万余,攻汴军壕沟与营寨,杀坚锐军千余人。
汴军赶至,双方阵列而战,邵州土团兵大溃,动摇战线,关键时刻,铁林军三千骑兵带着三千蕃骑猛冲,击溃追击得最凶的雄威军一部,稳住了战线。
五月二十二日,天德军使蔡松阳率三千余衙兵,在邵州土团乡夫的配合下,猛攻被汴军占领的西北营垒,当日克之。
庞师古调兵援救,双方战于营外,夏军战事不利,前军稍退,高仁厚纵骑兵猛冲,转危为安。
五月二十三日,再攻壕沟营寨,杀坚锐军千人。
五月二十四日,汴军水陆夹攻蓼坞,被击退。
二十五日,天降暴雨,二十六日,继续阴雨,双方各自罢兵,前线仍然是一片僵局。
夏军发起的凶猛反击让庞师古大是意外,而因为攻营而产生的巨大伤亡,也让高仁厚龇牙咧嘴。
“幸好没与汴贼主力决战。”河清县内,高仁厚与幕僚们相对而坐。
朱全忠敢调十万大军西进,应该是对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有充分信心的。他们打朱瑄、朱瑾、时溥、罗弘信,野战堪称无敌。
“汴贼坚锐军应该被打残了,前后损失近万,基本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河渭蕃部损失也很巨大,再强令他们出击,多半要哗变。”
“这次来的蕃人是最听话的。”
幕僚们七嘴八舌,但所提及的,无一不是血淋淋的人命。
八千户河渭蕃部,总计一万多丁壮,如今还剩六千左右,几乎被榨干。损失最惨重的阶段,是在庞师古到来之前的攻城战,前后俘斩汴军四千多人,夏军损失一万一千余,其中绝大部分是蕃人。
武威军九千步骑,如今还剩六千人左右,主要损失也发生在攻城战之中。
天德军六千五百步骑,还剩不到五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