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老夫。”葛从周下了马,答道。
几名骑士也下马,上前仔细搜捡了一番,然后引着葛从周返回。
侍卫亲军的卖相不错,搞出的排场也不错,数千人披甲执槊,威风凛凛地列着军阵。在他们两侧,还有大量骑手牵着战马,虎视眈眈。
葛从周目不斜视,举步穿过方阵之间的通道,来到了里面。
“大顺二年崤山之战,葛都头牢牢压着我,尽显风采。当时便神往,这是何等样人,用兵老道、狠辣、精准,不浪费一点兵力,直中要害。今日一见,却要更甚我想象。”邵树德哈哈大笑,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葛从周的手,道:“侥幸得胜,不然怕是还见不到葛将军呢。”
“败军之将,何劳大王如此礼遇。”葛从周苦笑道。
邵树德身量高大,魁梧有力,双眼炯炯有神,看他的目光充满欣喜、热忱。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常年习练武艺不辍。
真武夫也!
邵树德也在观察葛从周。
脸上神情略有讨好之意,但并不谄媚。双眼深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人站在那里,张弛有度,既不过于放松,也不过于紧张。
手上同样布满老茧,手背上还有伤口,一看就是经年厮杀的武人。
我喜欢和武夫打交道!
“来人,上茶。”邵树德将葛从周拉到案几前坐下,道:“我得将军,如虎添翼也。”
“大王用兵沉稳厚重,又不乏天马行空之举,令人佩服。”葛从周道:“今日败我,心服口服。”
“葛将军无需自谦。”邵树德笑道:“方今天下丧乱,诸镇攻伐不休。我欲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令其安居乐业,无复兵灾匪患,将军还大有用武之地。”
“既蒙不弃,愿为大王查漏补缺,驱策左右。”葛从周应道。
邵树德又笑,这是在隐晦地试探如何安排他呢。打李克用之时,自有你的机会。
葛从周投降后,据守营寨的梁兵分批出营,将铠甲、器械扔在地上,到另一处列队。
受降的侍卫亲军发现,很多梁军无甲无械,应该是在逃跑途中都丢掉了,这就很容易解释葛从周为什么投降了。这个状态,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全军覆没,还不如主动投降。
两次俘获了两万六千人左右,邵树德遣三千侍卫亲军,将这些人押往后方——一下子多了几万张吃饭的嘴,也挺让人头疼的。
梁军营垒内缴获了大约十万斛粮豆,倒解了燃眉之急,这让邵树德看葛从周更顺眼了。他现在不缺兵,不缺马,就缺粮——每月的粮食缺口在二十万斛出头,缴获却只有一半,不知道郑州百姓还有没有潜力可挖,估计也不多了。
当天下午,他亲率铁骑军、定难、侍卫亲军近两万人东行,携马四万匹。与此同时,信使也离开了汜水,往洛阳狂奔,天德军很快就会接到东行的命令。
傍晚时分,两万骑携五日食水抵达了荥阳左近,前锋渡过索水、京水,于东岸扎营,后卫宿于等慈寺,邵树德率中军宿于荥阳城。
此时收到消息,河阴县、汴口皆已攻取。千余守军放火烧粮之后遁走,铁骑军立刻救火,从火堆下扒拉出十余万斛粮谷。
邵树德听后大喜。得到十几万斛粮,可比歼灭几千敌兵还高兴,当场下令铁骑军征发河阴百姓,输送粮草。
四月初八,大军离开荥阳,午后时分抵达郑州理所管城县,张归厚带着郑州大小官员,出城三里相迎。铁骑军副使刘子敬也遣人来报,他已抓了数千百姓,用大车往郑州输送补给,顺道攻取了荥泽县——其实是不战而克。
到处都是好消息。邵树德下令侍卫亲军一部两千余人留守管城,自领主力两万余骑、厅子都降兵两千人向东,当晚赶到白沙,直到马儿实在不肯跑了,这才下令扎营。
这个地方,离汴州只有百里之遥。前锋一部甚至已至中牟县西,整个郑、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