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珊笑着接道:“你们还不知,县主已经跟陛下请奏,将来准备招赘婿入府。就算成亲了,过得也是自己说了算的神仙日子,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这话一出,果然让一桌子的年轻女子听得直眼。
她们有些是已经出嫁了的,大都嫁给了不错的人家。高门大户的,哪家不得行行规矩?少不得起早侍奉婆婆,在廊下候着立一立,让丫鬟下人们看看。
若是招了婆婆喜欢的小媳妇,自然好过些。可是若哪里得罪了婆婆,人家都不用申斥,只往儿子的房里塞两个通房丫鬟,就够恶心人的。
待缓过神来,她们纷纷想到招赘之后,柳府没有长辈,便没了婆媳相处的纷扰,顿时更加艳羡道:“我的乖乖,我都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法子?可是……你要想好了,如此一来,可不好挑选夫婿了,别蹉跎岁月,耽误了花期。”
她们虽然羡慕,可也想到如此一来,门槛子抬高了,恐怕要错过了好些儿郎。
不过知晚哪里会介意这个?只笑着打岔,叫她们吃新端上来的果子。
她虽然独自立府,却并非没有长辈撑腰。
此番温屋的乔迁之宴,虽则表面上是宴请宾朋同乐,但祖母私下跟她说了,要让人看到她虽离了盛府,但也是盛家人,免得以为她是孤女,便好欺弄。
所以今日年长些的长辈夫人们,都是由着王芙和秦家的几个夫人出面接待的。
秦老太君发话了:“今日是我孙女第一次请宴,你们可都得帮衬着,不能叫她孤零零的露出什么笑话来。”
盛家一门寡妇,可以撑脸的不多,好在秦家乃是国公世家,能撑场子的叔公也纷纷到场了。
老爷们说了,秦大姑娘发话,他们总要给足脸面。大姑娘疼爱这个异姓的孙女,那么柳丫头便也是秦家的孩子。
许多思想保守的老派人,原本觉得一个姑娘家立府太过儿戏了。
可如今一看,这个柳知晚是真正有老人缘的孩子,不光得了秦老太君的欢喜,还有秦家长辈撑腰。
最主要的是当今陛下是真的宠爱这位卢医县主。
就在温屋酒宴到一半时,宫里又送来了足足八坛子的宫中御酒。说是陛下用膳时,听卢医县主开温屋酒宴,便让人送了酒来,算是替县主温屋热了房梁。
当柳知晚与众人跪下谢恩之后,众位夫人看向这位县主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虽然家里的嫡子不好入赘,可成把的庶子还是有的,舍了一个庶子入赘,就此省了一个庶子分家产,还能接续上柳县主承受的隆恩,怎么看都合适!
温屋酒宴上,柳知晚这边的亲戚单薄,因为舅舅一家还在叶城。
如今她在城里的血亲也只有在药行做事的表哥章锡文一个,这样的日子,自然也叫他过来吃些水酒。
章锡文当初决定投拜到郑太医的门下,就是想要出人头地,让自己能配得上柳家表妹一些。
他的祖上便是太医,若自己能重振家业,自然能在表妹面前立得住脚儿。
章锡文寻思着,将来再让母亲跟表妹说亲,也拿的出手。所以他不顾父亲的反对,过五关斩六将,总算是拔得头筹,入了郑太医的门。
可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在入了“羡园”之后,就变得一文不剩。
这等奢靡的宅子,就算他家道未落的时候,也不曾看见。再看看与表妹往来的夫人和小姐们,不是诰命,便是带了品阶的官宦家眷。
他穿着表妹给做的那一身葱绿的衣服,突然自惭形秽,有些明白了父亲说自己配不上表妹的意思了。
如今的表妹,已经是天上的星辰,闪着异光,让人只能抬头仰望,却怎么也追撵不上……
如此一来,就算酒再香醇,也只能喝出酸涩愁苦的滋味了。
他甚至都没有去前厅跟人同坐,免得被人问起他与柳知晚的关系,只在后院子怅惘了一会,便不告而别了。
知晚想着舅舅的叮嘱,是准备寻机会劝一劝表哥的。她最近才知道郑太医急着招揽疡医的缘故。
因为山东的旱灾,闹出了个“普化教”的名堂,大抵便如白莲教一流,弄些歪门邪道聚拢信徒,然后结交豪强,打砸官府自立为王。
起初就是乡野乌合之众,由着地方官员教化管制便是。可是最近的一年,便如瘠地浇了粪水一般,竟然迎风而涨,愈加兵强马壮。
就在前阵子,这些乌合之众竟然一举攻占下了军事重镇迎州,声势浩大地宣布要复辟前朝,遵迎前朝皇帝王氏一族为王,与大西划水而治,均免百姓苛捐杂税,建立陶潜笔下的世外桃源。
顺和帝听闻之后自然震怒,问责了一众先前瞒报的官员,同时调兵遣将,增兵与迎州相邻的盐水关。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除了军粮与战袍之外,一场大战在即,军中治病的军医也不能少。
所以知晚猜测,郑太医招募的这一批疡医可不是什么将来入宫做太医的苗子,应该是为了盐水关之战而培训的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