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香桥当然知道是有人故意的。
不过方才万岁责问时若是照实说了,就有推诿抵赖的嫌疑,很容易扯皮造成把柄,所以她干脆连提都没提。
现在曹玉珊提起,她倒是颇有兴趣地问:“是谁不小心推了我?”
曹玉珊朝着斜侧边一使眼色,小声道:“就是那个沈芳歇,没的手欠,推你干嘛?”
盛香桥看了过去,只看到一个长得微宽脑门的小姑娘,正坐在田佩蓉的身边低低说着话。
根据凝烟给她做的功课,这个沈芳歇是田佩蓉的外甥女。由此一看,便知那一推应该不是故意的了。
这沈芳歇为了讨好姨母就拿盛香桥当了投名状啊!
盛香桥微微一笑,暗记下这个下黑手的沈小姐,不再言语,与曹小姐一同专心等待藩国海鲜鱼盘。
只是田佩蓉的脸色不甚好,显然盛香桥方才乱舞的金锤也完全打乱了她的章法。之前费心布局,又命人散步关于盛香桥的流言蜚语竟然全不起作用了!
想到这里,田佩蓉忍不住抬头看向了盛香桥。
那丫头此时正眼角微挑地接受着一旁坐着的几个贵女的奉承,完全是往常那副浅薄狂妄得愚蠢的模样。
可是方才应对圣上的说辞句句都对极了万岁的心思。一般的闺阁小姐,可想不出这种涉及朝纲之词啊!
无论是那武戏,还是她那段说辞,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而且她的手……真的是这段时间练习舞锤弄出来的?
田佩蓉知道不管是不是,她都不好再拿这个说辞做筏子,不然岂不是暗讽万岁昏聩,被个小丫头蒙蔽了?
想到这,她冷笑一声,不再看那丫头——看来也只能另生法子……
而世子那边,与金廉元交好的几个贵子乘着酒兴纷纷向世子道喜——未来的世子妃多才多艺,得万岁褒奖,当真是佳人无双。
金廉元吊儿郎当地应付了几句后,便跟坐在他身旁一直沉默喝酒的成四少道:“看看你表妹,竟然弄了这么哗众取宠的东西,我现在真是看她一眼,都觉得闹眼睛!”
成天复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斜对面,正专心吃鱼的小姑娘。
当初这小姑娘说她想活下去,他便给她稍微指引了些方向。当听闻万岁喜欢看南戏时,这村姑说她以前被卖到过戏班子几日,学习过些皮毛,可以殿前献艺,顺便给自己养不好的粗手找个正当的理由。
成天复知道,盛香桥与戏子的事情,若是寻不到正经名目,很难遮掩过去。
天子虽然执着旧梦月光,却并非昏聩贪色之人,所以盛香桥私奔的风声若是传到陛下耳里,必然横生枝叶,便同意了这小姑娘在寿宴时,献艺南戏锤舞,落落大方昭示人前。
不过没想到她会被人推得早早出来,被万岁差点以此为借口责罚殿上。
虽然得益于他的点拨,这个小村姑插科打诨的功力当真是超乎了他的预料,在天子面前也能临危不乱,居然这般顺风顺水地蒙混了过去……她被人牙子拐前,是生长在何等人家里呢?
宫宴上一如既往的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只是躁动的人心在富贵金汤里也是沉沉浮浮,各怀心事……
一天的寿宴之后,各府官员都带着自己的官眷打道回府。
盛宣禾进家门后,松了官帽,甩了长靴,捂着胸口要白姨娘端来护心丹,好好嚼咽几颗。
今晚他要在佛堂好好上香,感谢盛家的列祖列宗帮他度过此劫。
可是还没等他喝下姨娘奉上的一盏茶。小厮就慌忙来报,说是外祖母命人叫大小姐过去,赵嬷嬷觉得不妥,便让人知会盛大人一声。
盛大人缓着气,揉着眉心:“家里家外,都没个省心的时候……”
白姨娘看自家老爷的架势,猜到今日殿前应该有些波折,大约是跟盛香桥有干系,于是低眉顺眼道:“老爷,万事身体为重,莫要动气……”
盛宣禾想到那胆大包天的丫头,不由自主地搓牙花子,觉得心内肝火更旺。不知母亲这么晚叫盛香桥过去是为了什么。
若是真孙女,宫宴面圣被祖母叫去问问新鲜时事也是人之常情,颇有天伦意趣。可惜府上的却是个假货……
想到这,盛宣禾又拖拖拉拉嚼了一颗丹丸,这才更换了常服朝着母亲的院里走去。
等她入了屋子,老太君正端坐在高椅之上,看他进来,便冷声道:“跪下!”
盛宣禾看母亲的怒火竟然是冲着自己,不由得一惊,再不敢怠慢,连忙在盛香桥的身边老实跪下,只听老太太慢慢说道:“当初乔氏生女后,便一直无所出,我想着盛家不能无后,便劝你纳白氏为妾,这才有了盛书云。可就因着这点,乔氏对我生了怨念,你也觉得我碍着了你们夫妻情深,从此处处跟我阳奉阴违!乔氏没了以后,我也是自觉亏欠了她,以至于任着你宠溺盛香桥,给盛家埋下了祸根!”
盛宣禾见母亲如此盛怒,说话不甚留情面,连忙抬头道:“母亲,您何至于这么想?乔安在世的时候,一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