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会迁怒他的家人。
即便迁怒,也没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他还年轻,还可以娶妻生子,这都不是事。
“让侄男的家小留在晋阳担惊受怕,叔心中不安啊。”邵树德眉头紧皱,突然喊道:“仆固承恩。”
“官家,奴婢在此。”仆固承恩很快走了过来,低眉顺眼。
“你亲自跑一趟晋阳,就说朕欲用五百匹健马,换回嗣本侄儿的家人。”邵树德说道。
“陛下。”李嗣本大惊,他身后的捉生军将校也一脸震惊之色。
仆固承恩的脸色则猛地一白。去了晋阳,万一没命了怎么办?
不过他反应极快,知道不可违逆官家的意志,当场应道:“遵旨。”
“你尽管去,没甚大事。”邵树德瞪了一眼仆固承恩,说道。
“奴婢知道了,定尽心竭力办好此事。”仆固承恩连声道。
“陛下,侄……”李嗣本泣不成声。
捉生军将校们也连连叹息。
邵圣为他们考虑到这般地步,还有什么可说的?死命拼杀就是了,其他一切都不用管,圣人自会为你安排得妥妥帖帖。
“你来投我,已是担了干系。做叔父的,岂能不为你考虑?不管义兄怎么想,总要试一试的。五百匹马而已,如何比得上侄男一家团圆?”
充仪杜氏替邵树德添了添茶,这个主意还是她出的。
昨夜枕间嬉戏,她便进言:李克用义子众多,能力出众者也不少。如果能逐步削弱这些人的抵抗意志,那么李克用掌控河东的根基便缺了一角,对于大业极有裨益。
官家采纳了她的意见,这让杜氏很高兴。她与脩媛萧氏、充容韦氏二人交好,一直很看不惯张氏、储氏、朱氏那帮出身汴梁的女人。这次出谋划策建功,在官家心里的分量显然变重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河东诸将,若有交好之人,亦可遗书,说其来投,朕不会亏待他们的。”邵树德说道:“不过此事不急,待换回你家人再说。”
“臣遵旨。”李嗣本应道。
建极三年十月二十八日,王全带着三千齐州夫子,在泰山宫内外忙活个不停。
圣人北巡,随驾的东西可不少。尤其是文武百官办公用的东西,不知道装了多少,数百车总是有的。
官老爷们拍拍屁股走了,但打包装运的活,还不是得他们这些苦力来干?
当然,王全不干活。
此时他正站在山上,看着缓缓通过浮桥的圣驾。
“好气派!”王全赞道。
金甲武士护卫着华丽的车驾,旗幡、华盖遮天蔽日,就差太常音声人随行奏乐了。
不过到了重要场合,比如巡幸德州之时,初进城时还是会奏乐的——这就是传说中自带登场bg男人。
王全身旁,一紫袍道士挥毫泼墨,正在作画,内容赫然便是圣人渡过浮桥,北巡德州的场景。
道士名叫张素卿,简州人。早年在剑南西川节度使夏侯孜府中为差役,中年后混迹长安,渐以画技出名。前唐僖宗为其折服,赐号“希夷真君”,并紫袍一件。
张素卿曾为邵圣作过画像,在洛阳的地位很超然,如今已是御用画师之一。
圣人喜欢作画纪念各种大事,很多人都知道,张素卿此时干的便是在干这事了。
“画完了。”良久之后,就在王全够得脖子都酸痛不已的时候,张素卿搁下了画笔,长舒一口气。
“高山、大河、城池、仪仗……”杨凝式走了过来,端详良久,赞道:“墨彩华溢,气势磅礴,真乃传世佳作。”
杨凝式是兵部侍郎杨涉之子,考中新朝进士之后,而今已是翰林学士,专门替圣人写东西,无论是诏书还是其他什么。
“该你了。”张素卿说道。
杨凝式也不谦让,取笔蘸墨,在画上题字:“王者以六合为家,万机是务,动必从于人欲,道贵表于君临……建极三年十月,帝幸河北,抚宁诸夏,自此遐迩,永远隆平。”
张素卿看了许久,笑道:“此时方可称传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