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卫家家侍送来饭菜,有酒有肉,做得好招待。
饭罢,张安一人独坐正席,闭目沉思,史阿立于张安身侧侍奉。
“先生,该写募兵令了。”史阿开口提醒道。
张安拿起笔墨,双指转动着笔杆,久久不见落文,最后索性不写了。
“史阿,在河东郡府募兵,会不会太过招摇?”张安已遇了一次袭杀,保不齐会有第二次,自河内郡到并州山脉,多地都有黑山军活动,若是被褚燕听闻,可不会像昨日那般简单了事。
“若是不招募随从,只怕路上贼寇难以应对。”宫廷三十骑可抵百人,但如今只剩下几员,即便应对毛贼劫匪尚且吃力,更别提并州肆虐的外族虏骑。
“依你之见,要招募多少人?”恒帝之后,边疆赴任向来是凶险事,随行兵甲的人数很难掌握,人多招摇过市,惹来的皆为大股敌对势力,人少却难以保全自身,几家小贼便可要了性命。
“三五百尚佳。”史阿估算行程给了答案。
张安沉默不言,半刻后唇间泛起笑意:“史阿,卫家募兵如何?”
“本地大户,应该不难。”史阿点头说道。
“闭一家言路,总比闭一郡府民言来的容易,看来卫家的繁琐宴是避不得了。”张安此刻改了主意,卫家不让他去郡府,那他就留在卫家多弓几次腰,多行几次礼。
“先生,那不去郡府吗?”
“史阿,安非圣贤,也有惊慌时刻,万事需思虑,做最佳抉择。”
时至一更天,别院内传来嘈杂声,卫家家仆入门查看,却被史阿打将出来,史阿做蛮横态度,扬言要见卫家公子。
半个时辰后,卫觊与卫途入院,身后带着数十位持刀家仆。
张安一人端坐在庭院中,见二人到来,起身恭迎行礼。
“你这人好生无礼,卫家与你酒肉招待,你怎么可伤我门客?”卫途大声指责道。
“二位先生,可否入门一谈?”张安不为所动,面不改色。
卫觊见状屏退家奴,与卫途同步入门落座。
“说吧!有何事相商?”
“史阿,拿印信给予二位先生。”
张安将官卷印信展示给卫家二子,卫觊速目急阅,强忍惊异神情,而卫途则藏不住面上喜色,之后二人同步起身行礼:“将军。”
“二位先生请坐,安此行凶险异常,期间隐瞒,还望二位见谅。”张安回敬礼仪,做的周全。
“将军,仲道路上言语多有冒犯,如今想来着实惭愧。”卫仲道面红耳赤的说道。
“将军向卫家表明身份,不知有何驱使,觊定当竭力而为。”卫觊平静道。
“安此去并州,人马缺失,需招募些兵甲,不知卫家可否相助?”张安道出请求。
“卫家绝不敢辞,愿为将军募兵。”卫途爱诗,近乎狂热。张安酒论中的豪放让他向往,也期许有朝一日能做洒脱酒徒。
“卫家虽有些薄名,但无缘无故招兵,定会引来郡府注目,百姓议论,只恐难以欺瞒。”
卫觊已经在想招兵细则,卫家若能背上相助广厦太守的名望,日后兄弟出仕为官,便可见坦途。
“那可有周全之法?”张安向卫觊问策。
卫觊起身踱步,走了五六个来回,定了计策:“年初,荥阳贼反叛,中牟令被杀,肆虐河南尹。若卫家以讨荥阳贼招兵,定能瞒天过海。”
“善!大善。”张安称赞道。
“不知将军想招募多少兵马?”卫觊问道。
“五百卒即可。”
“卫家愿接此事,粮草马匹一应备全,不过觊愿求将军手书一封。”卫家可以帮张安,但不能白帮,这份手书在张安到任后,卫家便可大肆宣传,扯上护官为国的声望。
“这有何难?安临行前给予一封卫家赞书。”
“多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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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卫府门前张贴招募令,卫家家主亲自去了郡府打点,一时讨荥阳贼募兵的事宜在安邑地界广传。
三日后,招兵营在安邑城外设立,卫家家侍持刀监察,史阿亲自挑选来募之员。
黄巾之乱后,参军成了最紧俏的活计,无数流民都想混上一口饱饭,仅一上午,便有千余人来访询问。
营帐外热火朝天,帐内张安与卫觊兄弟二人闲坐,卫仲道期间多是问些诗词文雅,张安笑脸作答,而卫觊始终不发一言。
又三日,史阿挑选了五百乡勇,全数登记造册,交于张安。
“将军,我家父亲从昨日已经开始筹措马匹和粮草,明晨便能送入营中。”
“有劳。”
张安翻阅着名册,突然间目光紧缩在一人姓名之上。
“史阿,去把这个小吏唤来!”
“是,先生。”
史阿退出营帐,卫觊踏步向前,躬身一拜:“觊愿随将军北去并州,望将军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