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
干营生的想要多赚点,自然就得起早贪黑。
东直门这头,不等天亮,已经是有铺子开门了,可这前面还好端端的,但开店不到半个时辰,却是发生了一件怪事。
只见那些砖缝土隙里头,还有一些草堆墙根底下,突然窸窸窣窣的冒起一大片的动静。
屋里这些还忙里忙外准备的商贩伙计,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可那响动越来越大,最后等他们瞧清楚了,吓得哇呀乱叫,脸都白了。
原来啊,就见雪地里头,一些虫蚁老鼠,这些个畜生,一个个就跟被水淹了似的,疯了一样往远处跑,像是逃命一样,愣是把人都看傻了。
不光如此。
先前还能听到鸡鸣狗叫的,可现在,一个声都没了,连那雪林里叼兔子的猎狗都是后腿软着,蹲地上,凑近一瞧,好家伙,吓尿了都,夹着尾巴站都站不起来。
一只只公鸡母鸡,更是缩窝里,脑袋藏在翅膀底下,哆嗦个不停。
别说是畜生,就是屋里的人,这会儿也是感觉诡异,什么都没瞧见,可这双腿却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一股莫名的心悸挥之不去,两股战战,只道是邪了门了。
再说岳王庙里。
尹福脸上冷汗如豆,吧嗒吧嗒不停沿着脸上一条条苍老的皱纹沟壑,往下淌。天寒地冻,冷的那汗珠在面上打个滚,不等落地都成冰渣了。
就见那锁龙井井口上,那条垂了也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粗壮惊人,锈迹斑斑的铁链,突然间暴起一声“刺啦”怪响,绷得笔直,在井口来回晃荡,震得铁锈簌簌而落,只似井里有什么庞然大物要出来一样,井里更是冒着隆隆沉闷声响,和水花掀翻的动静。
饶是尹福见多识广,看见这诡异一幕,也不免心里没底,这世上奇闻异事不少,只是他乃练武之人,精气较之常人要旺盛,再有就是艺高人胆大,胆气壮,精气旺,对这些东西自然百无禁忌。
后又久居宫中,往常听闻这等怪事,多是付之一笑,听个热闹,但今日亲眼所见,他那一张脸别提有多精彩了。
“哗!”
水花声起。
就见那“锁龙井”中,竟然往外开始泛着黑水,腥臭难闻。
尹福心中忐忑,正想离开。
“嘶嘶——”
庙外的雪地里,一声声阴嗖嗖的怪声响了起来。
他扭头一瞧,就见这大冬天的,岳王庙周围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一圈花花绿绿的长虫,溜的飞快,连冬眠的蛇都醒了过来,一条条昂着蛇头,吐着腥红的信子,竟然是把他们围了起来。
这可真是邪门到家了。
更诡异的还在后头,就见这些长虫竟然朝着那“锁龙井”赶了过去,一个个不要命的张嘴啃咬着挣动的铁链,前赴后继,堆出一层蛇浪,色彩斑斓,翻滚扭曲成一团,疯了一样,咬着那铁锁,霎时间,蛇血四溅,井口都快被蛇堆满了。
听着四面八方的怪声,尹福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哪管那么多,他提着一口气,拎着苏鸿信纵身便欲离开。
可他一有动作,雪地上的蛇立马嗖嗖窜起,竟然结成了蛇阵,劈头盖脸,窜空而起,硬是把尹福又逼了回去。
只似这些畜生都成精了一样。
尹福脸色铁青,往后一退,四顾打量之下,遂见连屋顶上都搭着一条条花花绿绿的长虫,昂首吐信,嘶嘶作响。
缕缕黑气自井中漫出,朝苏鸿信卷去。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尹福忽然听到耳畔炸起一声如狼似虎的吼啸,满是恶意,那卷来的黑气立马就缩了回去,正惊疑不定的时候,一只鲜血淋漓的右手突的紧紧扣住了他的右腕。
尹福心头一惊,低头望去,就瞧见自己手里的苏鸿信,此刻弓身跪地,垂着脑袋,发尖上鲜血滴答落下,浑身上下散着缕缕黑气,像是魔怔了一样,动也不动,好不诡异。
眼见这匪夷所思一幕,尹福二话不说,一脚照着苏鸿信胸膛扫出。
“啪!”
可闷声炸响之下,他只觉得脚下像是踢在了铁板上,疼的厉害。
反观苏鸿信,踉跄而起,一手扣他右腕,一手垂在身侧,低着脑袋,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像是喝醉酒一样。
尹福闷哼一声,却是惊觉自己腕上的这只右手仿佛铁箍一般,几乎要把他腕骨捏碎了,疼的惨呼一声,不由奋起反击,左手并指如刀,狠狠照着苏鸿信的胸口就按了下去。
“砰砰砰——”
他连拍数掌,可面前人不闪不避,更是纹丝不动,而那右腕的痛楚却在剧增,疼的尹福冷汗涔涔,整张脸煞白一片,正要再动,不想那只紧扣他右腕的手陡然一松,面前黑影一晃。
尹福突然不动了,他神情怔楞,眼神茫然,低头慢慢瞧向自己的胸口。
就瞧见那里,衣衫破裂,有一只手攥指如爪,自他背后贯入,从前胸穿出,手中正握着一团热腾腾的血肉,犹自抽搐,撕裂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