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盾!”叶行远对这种局面早有准备,琼关县的城墙不高,蛮族人擅用强弓,弓骑兵的箭矢足可以射到城墙上。为了防御,叶行远早就命人砍伐树木,制造巨大的木盾。
如今见蛮人射箭,立刻便让人举着木盾站在城墙最前。只听咄咄声响,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无数箭头射入木盾之中,只有少数箭矢能够穿过盾墙,伤了几个民夫,但都不是要害之处。
蛮人将领哇哇大叫,叶行远隐隐听到“狡猾”、“小人”之类的喝骂,却浑不在意。他淡然一笑,如果这一次蛮族的攻城只有这个水准的话,那么守城要比他想象的还轻松得多。
但愿蛮人恼羞成怒,继续用重骑兵来冲击城门,那么为他们准备的大石头还多得很呢。
可惜对方将领并没有让叶行远如愿。经过初步试探之后,蛮人发现琼关县虽破,但似乎已经做好了死守的准备,便没有继续急攻。而是撤回了骑兵队,远远扎营,似乎要与城内的守军拼耐心。
李宗儒站在城头,感觉有些迷惘。他来到此处是真心要赴死的,在他想来,一无所有的琼关县如果得不到西凤关的援兵,根本不可能撑得住数千骑兵的围攻,甚至只要一两次冲锋,城门就要失陷。
他在省城每晚噩梦,都是血与火覆盖的琼关县,平民百姓的尸山血海--这让他终于无法忍耐,说服了愿意跟随的几个弟子,咬牙往琼关县而来。
就算叶行远该死,这一城百姓终究是无辜的。李宗儒却不过自己的良心,但也没法阻止,思来想去,就打算与琼关县百姓同赴阴曹,也不枉他读一场圣贤书。
所以叶行远的第一感觉并没错,李宗儒是心甘情愿来送死的。但是这第一场接战下来,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叶行远应对得宜,城内的军民也没有惊惶失措,面对可怕的蛮族,居然打都有声有色,借着防御的优势先声夺人。
早就听说叶行远此人机变百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宗儒虽然不喜欢这年轻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
难道...能守住?李宗儒站在城头,白发在秋风中飘扬,心中一片萧然。
这不可能,此次的布局,出自宇文经之手。在宇文经的背后,又站着内阁诸位大佬,他们铁了心要这个离经叛道的叶行远死,绝不会给他翻盘的机会。
就是李宗儒自己,也并不希望看到这局面。宇文经的言语虽然残酷,但是有一点说得没错,妖蛮一时之患,而圣教之敌,却会成为百世隐患。
即使是为了除掉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物,那也值得让琼关一县为他陪葬。李宗儒痛心疾首地低下了头,牙齿咬得口唇渗血,他盼望着自己的死亡。
当天傍晚,效率奇高的陆十一娘向叶行远回报调查的结果,“李宗儒在出发之前,便向所有弟子宣教,说明自己就是为了殉城而来,怕死之人,不必跟随。
但亦有不少弟子不明其意,多加追问,这老头子便大发雷霆,似有隐情。其中有一名小弟子最得李宗儒宠爱,据他猜测,此人是因为提早知悉了琼关县的危机,又不能阻止,这才愧悔非常,欲要来此寻死。”
叶行远惊奇问道:“提前知悉?那么说来,他与陷害我的朝中大佬,应该有些联系了?”
剑门省中明显反常的迹象,叶行远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幕后指使是什么人。李宗儒是守旧一派,与他们搅合在一处也不奇怪,不过难得他有点骨气,在知道陷阱之后,干脆以死相殉。
不过他有这种舍身取义的精神,对年轻的诸弟子来说却未免总有些为难,这些忠心耿耿的弟子因为师徒大义又不能弃之而去,但说要甘之如饴的去送死,他们的修养到底未曾到达这种程度。
所以锦衣卫密探不用费太大的劲儿就套出了许多话,尤其是李宗儒在省城中与人的交往。据他的弟子们所说,最近李宗儒来往最密切的是一个叫做宇文经的中年书生。
一开始宇文经来到省城的时候,干脆就是住在李宗儒家,诸弟子有不少人与他照过面。但在九月之后,其人就搬离了李家。
叶行远听过这个名字,他不由沉吟起来,回想此人的种种。第一次见面是在太兴湖龙宫,但对方关注自己,肯定不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当时叶行远就觉得奇怪,当朝首辅严秉璋身边的心腹谋主,怎么会无巧不成书的与自己同往西北,在水底龙宫相遇。
如今得知他到了省城,更与曾经阻挠自己的李宗儒交往,叶行远就能确定此人的目的。这宇文经是为他而来,只怕如今琼关县面临的危局,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想不到京中大佬居然对自己如此重视,派了这样的人物来尾随针对,着实令叶行远受宠若惊。好在他自从打算走皇帝路线,就已经有了与天下文人为敌的觉悟,倒也没有太紧张。
情势已然如此,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
叶行远从容笑道:“这么说来,这李宗儒虽然脾气臭,倒是可以争取的。”
陆十一娘苦笑摇头道:“大人莫要痴心妄想,这等儒生最为顽固,试想他连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