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钺将聂嫣抱上来,压出她肺里的水,聂嫣半晌才有了意识。
她大哭大叫:“杀人犯,魔鬼!滚开,你们俩都滚开!”
她跄踉着要跑,生怕霍鉞帮顾轻舟杀她。这个时候,她吓坏了,完全不考虑动机。
若是平常,想想也知道蹊跷!
霍钺拉住了她:“嫣姐,方才轻舟在给你治病呢!”
“你撒谎,滚开!”聂嫣魂魄早已吓得离体,使劲掴了霍钺一巴掌,又抓又挠,有一下碰到了霍钺的眼睛。
霍钺吃痛,手上的力气一松,聂嫣挣脱开来就跑。
她很有力气。
跑起来飞快,瞬间就消失在回廊的回头,霍鉞和顾轻舟都没有反应过来。
聂嫣这是在逃命。
她从后院逃出来,立马摇铃把佣人都叫到跟前,同时给巡捕房打了电话。
很快,法租界巡捕房的人就到了。
等顾轻舟和霍钺到了大厅时,听到聂嫣正在打电话,用很圆润流畅的法语冲着电话那头又哭又喊。
这大概是打给她丈夫的。
聂嫣和她丈夫兰波特大使是去法国治病,他们的孩子还留在南京,家里只有几个随行的佣人。
这几天兰波特顺带处理点政务,在家的时候不多。
“霍爷,您瞧瞧这是怎么回事?”法租界巡捕房的人,都认识霍钺,而且受过霍钺的恩惠,让他们抓人,他们是不敢的。
这可是青帮龙头。
法国佬会走的,青帮永远在华夏,这些华人小巡捕也有亲戚朋友,得罪青帮,以后日子不过了吗?
法国人再厉害,也抵不过青帮。
巡捕站在旁边,没敢造次。
“没事。”霍钺淡然,轻轻撩起衣摆,坐在了沙发上。
几位巡捕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中国人,都害怕霍钺。霍鉞摆明了不想解释,他们愣是不敢问。
岳城的阎王,霍鉞就是其一。
聂嫣打完电话,紧紧裹着佣人递过来的羊毛毯子,头发一直在滴水,她脸上的妆容全花了,眼线晕开,眼睛乌黑,配上她苍白的面孔,鬼气森森的。
几个巡捕下意识低了头,不敢看她,瘆得慌!
“愣着做什么,将他们抓起来啊!将那个女人抓起来,她要谋杀我,要谋杀参赞夫人!”聂嫣歇斯底里大喊。
霍钺坐着不动:“嫣姐,你得信我,轻舟是给你治病。”
“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些轻巧话?我都快要死了,我信你?”聂嫣又想哭又想笑,面目狰狞。
她是被顾轻舟吓疯了。
她的头发丝一个劲在滴水,脸上也湿濡着,不是游泳池的,而是一头一脸的大汗。
聂嫣很久没出这么多汗了。
她在游泳池里挣扎的时候,那是求生般的挣扎,可见力气用得多狠;然后从后院跑出来,一路狂奔,从未跑这么快过。
“阿钺,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用这等毒计害我?”说着,聂嫣悲从心中来,面容一改,哽咽着哭了。
兰波特大使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位参赞个子并不高,生得却很胖,约莫五十来岁,一脸的浓胡子,蓝眼睛。
聂嫣扑到他怀里哭。
他安慰娇妻。
聂嫣的情绪一直不能平复,用法语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像竹筒到豆子,顾轻舟和霍鉞都听不懂。
兰波特大使就对霍钺道:“霍龙头,请您出去,以后我们不欢迎你。”
他的中文算是比较流畅的,口音不佳,表达却没有问题。
他虽然是法国领事,却也懂得时局,强龙不压地头蛇,霍钺这等人,掌控岳城的三教九流,最好不要太得罪他。
他们路过而已,不想结仇。
霍钺就站起身:“鄙人先告辞了。”
顾轻舟跟在霍钺身后,出了兰波特家的大门。
上了汽车之后,霍钺先跟顾轻舟道歉:“今天实在是对不起你.......”
“没把咱们关到巡捕房,就是看着您霍爷的面子。再说了,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没数吗?”顾轻舟笑道。
霍钺舒了口气。
“轻舟,你为什么那么做?”霍钺这时候才问道。
为什么?治病呗。
顾轻舟就把她的治病方法,告诉了霍钺。
霍钺听罢,问:“真的有效吗?”
“您若是有怀疑,就等着看看嘛。”顾轻舟笑道,“最迟后天,我们就会知道结果。”
兰波特家那边,聂嫣洗了个热水澡。
壁炉烧了起来,她坐在壁炉前擦头发,脸上泪痕犹存。
她丈夫安慰她。
聂嫣却忍不住伤心。
“我真是生死里走了一遭。那个女孩子,不过十七八岁,心肠却如此狠毒。她明知道我生病,明知道我怕冷,却将我推到泳池里。”聂嫣哭道,“这不是害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