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行刑官和陆羽抽了很多很多旱烟,说了很多很多话,到了临近清晨,陆羽满脸泪痕地看向铁栏杆窗外,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
“天亮了。”行刑官说:“这个世界,有光就有暗,光暗纠缠,光给你温暖,暗给你刺痛,你在这个世界挣扎,想要爬出泥潭去草地,可惜……越挣扎越会被泥潭吞没。”
“你妹妹她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的暗,这个世界的暗将你妹妹拉入泥潭,泥潭里的每一滴泥水都不是无辜的。”
行刑官带着陆羽去刑场。
这一次的处决。
城市的官员们都到场了。
陆羽被拷在椅子上,满眼灰暗地看着天空,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到就算是阳光也是如此寒冷,对于这个世界,他已经彻底绝望。
“这就是苦难吗?”陆羽仰望天穹,口中喃喃:“好疼啊,比任何时候都要疼……”
看不见的虚空中。
年轻僧人默默看着陆羽。
砰!
随着一声枪响,陆羽失去意识。
在死亡的这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经有着清纯笑意的小女孩瑶瑶,又看到了满是洗洁精泡沫池子里的小女孩,这些画面重叠在一起,让他如梦似幻,心死如灰。
……
“这才第一波苦难,你就撑不住了吗?”
年轻僧人默默念经:“诸世之苦难,历经千劫,你若要万族归一天下大同,若要建立一个温暖世界,你就必须要深刻清楚人们的劫难,这一次,你已经被苦难拽入深渊,挣扎吧,陆羽……”
……
陆羽再次睁开眼时。
青葱的阳光倾洒在柏油马路上。
他高高瘦瘦,穿着一件白色衬衫。
公交车缓缓而来,陆羽神差鬼使般上了车,刚刚上车,就有一个穿着百褶裙,竖着马尾辫的女孩对他做鬼脸。
“今天毕业,晚上一起去喝酒啊!”
女孩的衬衫反射着阳光,如青葱般温柔,她对着陆羽开怀大笑,周围人也对他俩这种充满青春意味的关系投来羡慕目光。
陆羽还沉浸在上一世伤悲当中。
他对周围环境表示得很冷漠。
那女孩看到这一幕,很是诧异,直接上来揪住陆羽的衣领,强行将陆羽拉到自己座位旁边。
公交到站。
女孩拉着陆羽来到一家大型酒吧。
“我第一次来酒吧,是不是穿的有点素?”女孩在进酒吧前问陆羽:“我看视频里,去酒吧都穿的好辣好酷……”
陆羽如木头般默默点头。
此时此刻的他,伤悲满心。
压根不感知周围是什么环境。
也不想去感知。
悲伤溢出,逆流成河。
他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被女孩提着走进酒吧。
夜幕三分,这里面更是人鬼掺杂。
女孩长的很好看,那股子清纯的味道吸引了很多很多异性的注视。
陆羽坐在角落里,麻木着自己,就算女孩和她的同学们跟他碰杯,他也只是敷衍象征性地呡一口。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今天怎么成了抑郁男孩?”女孩笑嘻嘻问道:“是不是有心事?”
陆羽默默摇头:“没有。”
他的心事,没法诉说。
夜晚,酒局散场。
女孩离开酒吧之前,有个满臂纹身的青年去加她联系方式,却遭到了女孩的拒绝。
“我们就只是来喝点酒,我不想陌生人认识。”
这是女孩第一晚说得最后一句话。
随后,陆羽就再也没见过女孩。
那天晚上,陆羽站在酒吧,坐在台阶上,不知不觉从十一点等到了凌晨三点,始终没见女孩出来。
陆羽摇摇麻木的脑袋,顺口问正在负责关门的酒吧服务员:“里面没人了吗?”
服务员摇摇头:“没了。”
霎那间,陆羽后脊梁发寒。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女孩,他们是一起来的,还是同学,女孩如果离开肯定是要和他一块,可现在……不见了!
“把这里的监控视频给我看一眼!”
陆羽对于世人,已经寒心至极,于是一把揪住服务员的领口,眼神麻木冷漠道:“快!”
服务员挣脱,怒道:“你以为你谁啊?还想看监控视频?有本事你报警,让人家来查监控!我告诉你,就这酒吧,一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捡尸带走,我都见多了,你没保护住你那女朋友,你就自己受着吧,别烦我!”
陆羽眼神里的悲伤被击碎。
他惊醒发现,自己貌似又坠入新的苦难。
一个坐公交车,穿白衬杉,笑起来很阳光青春的女孩,失踪在灯红酒绿之中,光是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正是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