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皱了皱眉头,这黎氏当真是谦逊了。
在漕运上姓黎的,那可不是什么不大不小的官。以前沈家还在的时候,霸占了许多实权的位置,漕运便是其一。沈家倒了之后,朝廷上下换了一波血液。
旁的地方都能空降,可这漕运却是不同,有那世代都在钉子户扎着,他们同那水道之上的黑的白的帮派人士,那就纠缠在一起,轻易撕扯不开。
若是随便指派个人过去,要不就是被架空了做个傀儡,要不那就是时不时的得被钉子扎得鲜血淋漓的。而黎家便是这漕运上的钉子户,还是一个刚刚升上去了的钉子户。
她想着,看了那黎氏一眼,她身材纤细,手也是细皮嫩肉的,并非是个习武之人,是真正的娇滴滴的内宅夫人。这样的人,能够护住“宛若妖怪一般不祥”的女儿。
靠的不光是自己的本事,主要是娘家的震慑力。
池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那一群所谓的“看家护院”。
这些人匪气都很重,行事做派同江湖中人并无不同,齐缨吩咐他们去做那杀人越货之事,他们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都是拿钱办事,手上沾了血的亡命之徒。
黎氏见池时不言语,打量来打量去,以为她不相信,又急忙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拿到那张纸后,我也吓了一大跳。上头说……缨儿是初五出生的。”
“方子上说,要用初五出生的男童女童的血肉作为肥料,来养这株花,养大之后,等花开了,将整朵花吃下去,缨儿便能够恢复正常。”
“这样太过有损阴德,而且东西来路不明,不知道是何用意,所以我不同意缨儿用这个。”
黎氏说着,眼睛红了红,“缨儿以前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可是我们收到那东西后不久,顾家便来齐家提亲了,他要娶齐家大小姐齐姗。”
“缨儿一下子就崩溃了,她把那颗种子种了下去,割破了自己的手用血喂养,但是种子一直都不发芽。眼瞅着她要活不下去了,于是我……我……”
池时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所以你就为了自己的女儿,把别人的孩子直接杀死了,割掉了他们血肉……你们为什么只是把柳芳的骸骨扔到乱葬岗上去,是为了引柳荣出来么?”
黎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后又想到池时的威名,长叹了一口气,“池仵作果然是个神人!没有错,其他的孩子,我让他们入土为安了,给他们父母留下大锭的银子,就算是自我安慰了。”
“柳芳死了之后,我们准备照例的埋起来。可是,缨儿收到了第二张纸条,说开花的时候特别关键,需要更多的肥……不然的话,就像人难产一般,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
“我要找初五生的人,自然之前都派人去详细的打探过。柳荣同柳芳两兄弟,都是初五生的,不光如此,还有池仵作你,也是初五生的,头发好的人。”
“柳荣在你家铺子里做学徒,家中出了事,自然会寻到你那里去求助。池仵作你有案子必查,一定会来走这么一遭……”
“于是我特意的用柳芳的衣服,包着他的骸骨,扔到了乱葬岗上,又引着柳荣去寻……后来的事情,你都知晓了。”
黎氏说着,凄然一笑,“你别看我这个模样,娘家算半个武将,可当年齐家瞧中了我,让我去做了长媳,不光是看的家世,更看的是我聪慧。”
“当年那些教我的夫子嬷嬷,若是知晓我将所有的聪慧,都用来杀人了,不知道要恶心成什么样子?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缨儿就是我的命,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说着,站起了身,“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但是事实便是如此,那两张纸条,我都收得好好的。他们既然能够神出鬼没的进来塞纸条,自然而然也能够神出鬼没的取走。”
“于是我拓了两张假的,让他们偷拿了回去。真的一直贴身藏着。”
黎氏说着,背过身去,在自己的胸前掏了掏,掏出了一个锦袋来,递给了池时。
池时挑了挑眉,脚轻轻地挪开,松开了齐缨的脸,走了过去,接过那个锦袋,轻轻地打开,一阵黑色的烟雾,瞬间从那锦袋里飞了出来。
那黎氏慌忙冲到了齐缨身边,踉跄着将她扶了起来,领着她便想要走。
可她的脚还没有迈开,便像钉子一样,被人钉住了。
不,不是像,是真正的,被人钉住了。
一把大刀,直接插在了她的身前,钉住了她的鞋子,那刀尖没入了土中,她只要挪动一步,那刀锋便会划破她的脚。
黎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可能的,为什么……为什么你没事?”
池时从那黑色的烟雾中走了出来,摇了摇头,“雕虫小计罢了,不过是些毒烟,先前你放在柳芳的手臂里,没有毒晕我,现在自然也不能。”
“先前我就一直在想,为何有黑色的浓雾,但是周围的大人,却不觉得走水了呢?后来才发现了一个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