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骨头还在。人的骨头就像是树的年轮一样,会将这一辈子经历过的事情,都点点滴滴的记录在册。等仵作来验看的时候,就仿佛在读一本人生的书。”
池时解释道,朝着那焦黑的尸体看了过去,“虽然身体部分一个不少,但是明显,这里并非只有一具尸体,而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的不同部位,他们拼合在一起,正好组成了一个人。”
池时这话一出,不光是周围的人,就连周羡,也忍不住惊讶出声。
“这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那么剩下的尸体去哪里了呢?”
池时给周羡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个问题提得十分的好……”
她说着,目光幽深的看向了英国公,“嗯,可能还藏在这个宅院的某个地方也说不定,毕竟这宅子的荷花池里有尸体,麦田里有尸体……所以枕头里头,床底下什么的,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对吧?”
英国公脸色大变,忍不住朝后看了看,回过头来时余光一瞟,瞟见了管家,忙说道,“你还冷着做什么?还不去清点人数,看看各房有没有不见了的人!”
“我为何说是两具尸体呢,很明显,凶手并没有想要隐瞒这一点。看看两只手就明白了,虽然已经烧焦了,但明显,这两只手的手掌,一只厚且宽大,乃是男子的手掌。”
“而另外一只,则相对来说,要小了许多。不光手是如此,两条腿的长短也不同。头颅是男子的,而盆骨却是女子的。根据这些,我可以肯定,这里是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混合在了一起。”
“凶手如此标准的一人分了一半,正好凑成一个完整的人,一定是有其特殊的含义的。倒像是某种特别的仪式。”
池时说着,将组成完整人的尸体,分了开来。
“先看女死者。女死者身材矮小,远比一般的姑娘,个子要小一些”,池时说着,皱了皱眉头,看向了英国公身边不知道何时赶来的英国公夫人。
“虽然辨认不清,但是……”池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一个中年妇人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国公爷,五娘不见了,一定是五娘,今天一早我起来,就没有瞧见她……”
池时听着,同周羡对视了一眼,五娘?莫不是英国公刚刚说过的,想要嫁给她的那位姑娘?
英国公一愣,脱口而出,“不可能,今夜一道儿用晚食的时候,管家明明同我说,人都是齐全的”,可一说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五娘不见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那妇人拿着帕子呜咽了几声,“这孩子这几日,都一直心事重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因为脸上的胎记,很少出门,一直都在阁楼里头闷着。以前也有不见的时候……”
“我知道,她是想要在府中寻个安静的角落,偷偷的缓口气。都怪我不好,怀了这孩子的时候,胡乱的吃东西,叫她生得同常人不同。”
“可今日到了晚钟响了,大家都朝着主院去了,也不见五娘回来。我于是便叫了她的丫鬟小翠,穿了她的衣衫,去用饭……我想着到了夜里,她就会回来的……”
“可我……我听着这边发现了尸体……”
妇人说着,装着胆子朝着这边的焦尸看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扶着腰,在一旁吐了起来。
池时瞧着,摇了摇头,她从随身戴着的锦袋里,拿出了一把小镊子,走到了尸体的脚边,轻轻的拨弄了几下,露出了一条金脚链来,上面还挂着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小铃铛。
“许五娘的脚上,有戴着一根金脚链,上面挂着小铃铛吗?”池时抬起头来问道。
妇人一愣,嚎啕大哭起来,“五娘,果然是我可怜的女儿,那就是五娘的!她听闻宫中的教养嬷嬷说,大家姑娘都是要笑不露齿,行不带声儿的,所以平日里都戴着一个铜铃铛。”
“她的哥哥们瞧着,在她生辰的时候,给她打了一个金铃铛!就是五娘的!”
池时听着,皱了皱眉头,“虽然已经烧焦了,但是,这具女尸怀有身孕,她腹中的胎儿已经成型,看这肚子的大小,至少已经六个月有余了。”
周羡听着,从一旁的仆从手中拿过一个灯笼,对着那尸体的肚子那块儿照了过去,先前大家都只被这焦黑的状态给吓到了,没有人敢拿正眼看,却是没有发现,这尸体当中有一块,明显鼓得不正常。
尸体被切成了块儿,拥有骨盆的这一块,同头颅一样,大得显眼。上半部分被切掉了,看上去像是一个被撑开了的黑色的碗。
周羡屏住了呼吸,将灯笼凑得更近了些。
在那“黑色的碗”里,能够看得出一个黑乎乎的,小小的人影。
它卧在里头,好似对外界一无所知,只是安静的睡着。
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周羡默念了一段超度的经文,叹了口气,将灯笼收了回来。
英国公此刻已经是面黑如锅底,他头一回痛恨,他比这府中大多数的人,都生得要高上许多。
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