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推官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有掉下来。
眼前这位妇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居然也被叫做陈婆子?
那他应该被叫做什么?
曹推官呆滞的看向了池时。
池时挑了挑眉,认真的说道,“我八岁的时候,别人已经管我叫爷了。”
曹推官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做什么的,他看向了那陈婆子,怒道,“我们的确是京兆府的人,不过不是来寻你问话,而是捉拿你归案的。”
“姚宝,张贵,余海涛还有孔独苗,都是被你杀害的。”
那陈婆子一听,惊讶的笑出了声,她的声音十分好听,像是天上的百灵鸟一样。
她的容貌算不得拔尖,但是胜在相貌平和,又生得一对梨涡儿,一瞧上去便十分的讨喜可亲。
“大人说笑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够在一夜之间杀死四个男子?”
陈婆子说着,又道,“别看我这副模样,我已经快四十岁了,差不多算是个老妇人了。那死去的死个人里头,有两个人,我的确是认识。一个叫做姚宝,一个叫做余海涛。”
“他们时常在我这里买药。至于其他两位,我根本就不认识,又为何要杀死他们?”
陈婆子说着,莲步款款的进了堂屋,又提起了小炉子的铜壶,给他们三人泡起了茶来。
池时寻摸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布置得十分的精细,在不远的窗前,还放着一把古琴,焚着香炉。
这陈婆子,同一般卖那种下三路药的神棍,截然不同。
“的确是你杀死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四个死者的姐妹,都是在你这里瞧病,同你说过她们的梦境。”池时的话说了一半,便被陈婆子给打断了。
“像这样的噩梦,夫人们惯常喜欢说给别人听,因为通常会收到一句梦是反的的安慰话,算是把这个噩梦给破了。怕是夫人们自己个,都不记得在宴会上,花会上,说过给谁听了。”
“那听话的人,又不知道传了几张嘴几个耳朵……我也算不得独一个。”
池时不以为意,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陈婆子,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你这里倒是有好茶。”
“难怪她们四个什么都想同你说,在家操劳被人瞧不上的人,来了你这里。有美人伺候,处处雅致,乃是难得的闲暇之时。只可惜,人的淡定,要不是天生的,譬如我。”
“要不就是后世养成得,譬如周羡。其他的人,多半都是装的。”
“要不然的话,你怎么心虚的说了谎话,说死者之中,只有两位是你的病人呢?张贵便是死了去了地府,也要托我告诉你一声,他不服气。”
池时说着,将茶盏往桌上重重的一搁,认真了起来,“来你这里瞧病的人很多,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多半都同她们几个一般,心中不痛快。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她们的人生里,那些烂泥巴扶不上墙的兄弟,都是累赘,永远都没有办法摆脱的噩梦。在现实世界里,她们都做不出那种杀害兄弟的死,要不然的话,她们也不会一直娘家挟裹了。”
“可是越是不会发生的事情,越是渴望发生。只要你在她们来这里看病的时候,悄悄地暗示一二,她们便很容易的做出这样的梦。”
“你在这些夫人当中,精心挑选了四人。为何是这四人呢?因为这四个梦境,你能够轻易的实现。”
“张贵死于马上疯,他这般年纪,为何会突然如此?很简单,因为他也在你这里拿药。”
“他在行乐之前,服用了你特意给他准备好的,加了量的药。于是你不用出门去,张贵也会按照你预想的一样,马上疯而死。”
“你之前撒谎,只说姚宝同余海涛,却是决口不提张贵,乃是因为张贵死之前是否服用了你准备的药,去找那醉红楼的姑娘一问便知。他吃的是谁给的药,找他们那些酒肉朋友一问便知。”
池时说着,看了看那陈婆子的脸色,她还是微笑着,轻手轻脚的将那铜壶放回了炉子上。
“而另外两个,姚宝同余海涛,你之所以要明言他们是你的病人。乃是因为,昨天他们都来找过你不是么?而且一个个都怒气冲冲的。”
“来你这里的宾客很多,你那侄儿未必一一记得,但是怒气冲冲的一来一双,他却肯定是记得的。他一个小孩子,不会说话,很容易就说漏了嘴。”
陈婆子眼眸一动,看向了那小男孩所在的屋子,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这位想必就是池仵作吧,池仵作果然明察秋毫。他们昨天夜里,的确来过我这里。”
“你知道的,你们男人总是会莫名的自信,明明是个小豆芽,非觉得自己是个大莲藕。”
“我那药是真的有效,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寻我。可他们得陇望蜀,实在是过分了些。我怕这样吃下去,迟早要出事,便不肯卖药给他们了。”
“他们两个那天夜里,便来了这里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