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是被人唤醒的。
她趴在桌案上睡麻了手,又换到了榻上去,再一醒来,已经是黄昏了,姚氏坐在床边,揪着她的耳朵,没好气的说道,“夜里不睡,白天不醒,做贼去了不成?”
“你哥哥不日就要考春闱了,你倒是好,上元夜也没有回来。我叫你去同陆锦看灯,可不是叫你又去查案的。”
池时揉了揉眼睛,姚氏嘴硬心软,下手那是半点不疼。
“阿娘何时回来的?陆锦袍子叫周羡弄湿了,同我有何干系?可是要用晚食了?”她想着,吸了吸鼻子,却是半点香味也没有闻着。
姚氏捏起了一旁挂在了虚目手臂上的衣服,扔在了池时身上,“你先起来再说。门房上来了一个人,说是崔府的,着急上火的要寻你。我思前想后,咱们家左近的人中,好似没有姓崔的。”
“你可认识?”
池时摇了摇头,快速的穿起了衣衫,“什么姓崔的?阿娘,这两日我同周羡要离开京城,他的病耽搁不得了。叫崔什么的?有什么事?”
姚氏叹了口气,“可能在你哥哥春闱前赶回来……罢了罢了,左右你在也使不上劲儿,还是楚王的病要紧。说是大理寺的崔江晏。”
池时穿衣衫的手一顿,“崔江晏?”
当初进京之前,周羡同他说过,京城里如今有四个厉害的仵作,京兆府的苏仵作苏素,刑部的一只眼王珂,大理寺的小算仙崔江晏,以及楚王府以前的那位汪大妄。
这其中要数崔江晏最为特别,因为他不光是名仵作,还要参加今年春闱,据说他才学出众,乃是三甲的热门之一。京城里的人都说,往后再去个十来年,崔江晏就是大理寺卿的不二人选。
池时进京之后,只同京兆府的苏仵作打过交道,他算是中规中矩,缺乏可陈。虽不如传言中那般神,但若是没有他池时作为对比的话,也算是个颇为不错的仵作了。
崔江晏,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崔府来的人,是一个名叫筑石的小厮。他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的,一见到池时,立马迎了上来,拽着她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池仵作,江湖救急。我家公子崔江晏,被人污蔑是杀人凶手,现在已经被京兆府的人给抓起来了。他说汪大妄太老,王珂太凶,苏素太废,就只有您能救他了。”
池时脚步一顿,“崔江晏平日里如何说我?”
筑石头也不回的说道,“说您太毒,眼睛长在头顶上。”
他一说完,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您就当我放了个屁。我家公子马上要考科举了,这要是被关上个十天半个月,那就完了,全靠您了。”
池时眼皮子跳了跳,从未见过如此自来熟的人……
在今日之前,她只听过崔江晏的名字。
“我不认识他。”
筑石走得越发的快了,“不认识没关系,认识案子就成。我先同您简单的说说。公子嫌夫人太爱叨叨,于是在静书院里,订了个雅室。静书院您知晓么?”
“京城里好些读书人,都去那里温书。一个雅室一个人,若是有不通的,还能互相交流一二。静书院还有个大讲室,每日都会请那些考中了的人,来这里传授经验,有时候还有大儒来。”
“公子的雅室,在走廊的倒数第二间里,那最里头住着一个从江南来的考生,名叫魏子都。魏子都家境贫寒,没有旁的地方住,便住在那静书院里,像他这样的人,也是不少的。”
“因为同他挨着,我们公子时常过去跟他说话,还会给他捎带许多好吃的。今年春闱,状元有三个热门人选,头一号便是你们池府的池砚,再就是我们公子,这第三个便是江南头魁魏子都。”
“就在刚刚,公子写了一张论,想要拿去同魏子都商讨,可不料一进门去,发现魏子都已经死了。这也就罢了,他的胸口上,竟然插着的是我们公子经常拿来削羊腿肉的那把匕首。”
“昨天晚上,因为过节,公子请静书院所有的外地学子,用了烤全羊。就是用那把匕首削的肉,扎在魏子都身上,还有孜然味儿,跑不了的!”
“我们刚想去报官,才走到门口,京兆府的曹推官便来了,将我们公子抓了。好家伙,那些吃了我家公子羊肉的人,竟然翻脸就不认了,非说我们公子是过去拿走匕首的。”
“小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从那里跑出来寻您。不是我吹,我们公子只要考中了,那是必然会去大理寺的,是以考不考中状元,谁在乎啊?”
“我们公子只要不拉肚子,那是一定能考上的,犯得着吃多了杀人?真的是冤枉死了!”
这个名叫筑石的小厮,说话噼里啪啦的,像是下了冰雹一样,一边说,一边急吼吼的往外走,“池仵作,要是你能够救我们公子,我筑石以后见了你,便直接喊爷爷。”
池时无语的拂开了筑石的手,“你莫要蹬鼻子上脸,求人办事就算了,还要占人便宜。想做我孙子的人,从城东排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