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事情,怎么还出了这等子官迷?我不让,将他拉回叶城,结果兔崽子半路又跑回去,等我和你舅母再去寻时,人干脆跟郑太医一起去寻州问药去了。我们被个忤逆子折腾得够呛,家里的几亩田地都要荒废了……”
舅舅最近迷上了中菜一道,平日里除了给乡里坐诊外,就是伺候屋前屋后的几亩田地,所以最后一句,着实透着心疼。
知晚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安慰着舅舅道:“今时不同往日,陛下给柳家立了门户,此处也不是岭南那等蛮荒之地,若当年的歹人想害人,也得换一换手段。只要表哥做得端正,他求一求上进也不算什么错处,再说在郑家的药行,的确也能学到本事。入宫为御医岂是人想得那么简单?也是千军万马、过关斩将,才能趟过那一座独木桥。待您跟我一起入了京城之后,也就近看着表哥,倒也没有什么。”
不过章韵礼摆了摆手道:“孩子,你的好心,我自心领了。柳家立府是好事,可是我们毕竟姓章,又不是没手没脚,之前已经是麻烦你诸多了,以后怎么好继续靠着你过活?”
知晚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您不光是我舅舅,还是我的师傅,怎么会有靠我过活这么一说?再说我一个女子,如何独自立府?府里总得有长辈帮衬不是?”
可不管她如何规劝,舅舅只说在叶城已经住得习惯,而且他在这里已经开始挂牌行医,平日再伺候几亩薄田,舒心又自在。
章韵礼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跟“宫”字沾边的营生,连碰都不想碰,就连那人多的城池,走在熙攘的大道上都觉得喘不上来气儿。
人吃过了大苦,才懂得平安是福。
舅舅只是让知晚回京看着锡文的时候,可得好好劝劝他,让他赶紧辞工回叶城得了。
不过知晚知道若是能劝回来,舅舅早就将他拎回来了。如今表哥也大了,这等干系前程的事情,也不是样样都会听父母的。
既然舅舅无意回京,那她也不用在京城久住,此番回去,除了要亲自入宫叩谢陛下隆恩,便会调查一下那炮管的来历。
柳家立府之后,她便是柳鹤疏的女儿,父亲无儿,他的冤屈自是由着她这个独女伸张。只是如今她还有亲人,行事起来也要考虑周详。
可以想见,等她再回京城时,便是另一番光景场面了。
不过舅舅不愿意沾她的光,知晚反而要麻烦舅舅他们了。她是带着鸢儿一同来的,不好带孩子回京,也不好将孤零零的小孩撂在盛家在叶城的老宅子里,只能暂且先留在舅舅这,等她入京知会了盛家,再看祖母如何定夺。
鸢儿跟舅妈的小女儿果儿年岁差不太多,大的带着小的在院子里玩得正欢。
陈二爷已经了结了护送的差事,便要就此告辞。他说已经派人去知会了盛家,请姑娘耐心等待些日子。
知晚谢过了陈二爷,又问进宝愿不愿意回去?
进宝看了看自己这些日子赚的月钱,觉得自己还是跟着柳小姐比较有前途,于是正式跟陈二爷辞了差事,只一心要做柳姑娘的使女。
送走了陈二爷后,知晚总算可以在柔软的床榻上安睡了,结果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时,反而失眠了。
就此心绪烦乱,她便趁着夜色,在叶城的稻田间走一走。
她在这里住了三年,田间小路哪里有沟渠,哪里有可以歇脚的石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时快要入夏,田间已经渐有稻花的清香,偶尔还能听到水渠里鱼儿拨水的泼剌声。
只是这般时节,出来时还是月明星稀的样子,走不多时,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知晚听着天上乍起的雷声,觉得这场急雨恐怕要下得大些,得赶紧先找地方避雨才是。
她抬头左右一看,不由得呆愣了一下。原来这般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盛家的老宅子……
当初她为了方便习武,在老宅子的后院开辟了武场子,此处有后门,正好方便出来练习。
她苦笑了一下,快步跑了过去,原本是准备靠在门檐下避雨的。可当身子靠过去时,身后的门居然开了。
也不知今夜老宅值守的是哪一个,竟然这般粗心,只将后门掩着,压根没有上锁。
老宅子里都是盛家祖上传下来的物件,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名物,可也不能这般大意着门户啊!
知晚走过去便想进去将门掩好,再上前院叫门房来锁门。
她进去没走几步,就听见了自己以前惯常洗澡的竹屏后面的浴棚里有哗啦啦的水声。
知晚立刻顿住了脚步,难道……是院子里的仆役在此深夜洗澡?
可就在这时,竹屏后的人许是听到了动静,警惕问道:“什么人?”
转身的功夫,那人动作有些大,竟然将遮掩的竹屏碰倒,于是竹屏后面的人正跟知晚迎了个正面……
迎着院内挂着的廊灯,知晚看清了那男人的脸时,顿时呆愣住了,他……不是本该已经折返贡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