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寺在大理城外点苍山中岳峰之北,正式寺名叫作崇圣寺。
但大理百姓叫惯了,都称之为天龙寺,背负苍山,面临洱水,极占形胜。
段氏历代祖先做皇帝的,往往避位为僧,都是在这天龙寺中出家,因此天龙寺便是大理皇室的家庙,于全国诸寺之中最是尊荣。
天龙寺当代方丈法号本因,与他同辈份的另有三僧,分别是本观,本相,本参,不过天龙寺中辈份最尊者却另有其人,唤作枯荣长老,此老面壁参禅数十年,天龙寺僧众几乎无人见过他真面目,就连保定帝也以为他早已圆寂。
但今日枯荣大师却是自破禅功,踏出了双树院,正在保定帝五人运功为段誉疗伤之际,一声断喝响起,作狮子吼之音,振聋发聩,只听枯荣大师喝道:“强敌日内便至,天龙寺百年威名,摇摇欲坠,这黄口孺子入魔也罢,著邪也罢,这当口值得为他白损功力吗?”
“师叔教训得是。”本因四僧躬身施礼道。
枯荣大师道:“事有轻重缓急,大雪山大轮明王之约,转眼就到。正明,你也来参详参详。”
保定帝不敢有违,恭谨道:“是。”心中却是百般疑惑,想道:“大雪山大轮明王佛法渊深,跟咱们有何瓜葛?”
本因方丈当下将事情简要介绍了一遍,却是吐蕃国师鸠摩智日前投来拜帖,索取天龙寺镇寺之宝“六脉神剑经”,说是焚于慕容博坟前,以酬知己云云。
本参气愤难平道:“这六脉神剑经乃是本寺至宝,纵是我大理段氏子侄,只要不在天龙寺出家为僧。亦不得传授,遑论示之他人?这大轮明王怎能不通情理,妄想向本寺强要此经?”
本观缓缓道:“我瞧这位吐蕃国师来者不善,本寺应及早准备,以防不测!只可叹寺中虽秘藏这玄奥莫测的剑经,竟无一人修成经上所载神功。否则那吐蕃国师岂敢上门撄锋?”
枯荣大师冷冷道:“这位大轮明王恐怕正是料到本寺并无出类拔萃的高人,纵有天下绝顶的剑经,但无人能够练成,那也枉然。”
他声音冷硬,微微一顿,将目光投向保定帝,又道:“不过正明今日来得正是时候。那六脉神剑经太过深奥,若要尽数领悟,修成宝经上所载神功,恐怕今日之武林已无一人能够办到!我等根基浅薄,功候低微。却是不能令先祖所创宝经重耀光辉,实是惭愧无地!但一人同使六脉,虽然无能为力,却可以用一个取巧的法子。各人修习一脉剑法,六人一起出手!”
“正明。本因,本参,本观,本相。再加上老僧,正好凑齐了六人!”枯荣大师淡淡道:“那大轮明王也不知何时来到,或许转眼即至,不可再耽搁下去,你等五人,现在便随我一起共参剑经。”
“是!”本因四僧齐齐双掌合十,保定帝亦是躬身应诺,他虽然担心段誉病势,但他究竟极识大体,知道天龙寺是大理段氏的根本。每逢皇室有难,天龙寺倾力赴援,总是转危为安。当年奸臣杨义贞杀上德帝篡位,全靠天龙寺会同忠臣高智升靖难平乱。大理段氏于五代石晋天福二年丁酉得国,至今一百五十八年,中间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社稷始终不坠,实与天龙寺稳镇京畿有莫大关连,今日天龙有警,与社稷遇危一般无二。
便在枯荣大师六人修行六脉神剑的时候,郊外石窟之内,王动忽的听得一阵若有若无的梵音遥遥传来。
他神色微动,身形一闪,掠出石窟,居高临下遥望梵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数里地外,驿道之上一行人缓缓而来,瞧这一行人的路线,却是冲着天龙寺方向而去。
这一行人人数足有百余人,各个体格魁梧,气息精悍,透着一股迫人的煞气,显然都是历经沙场,百战余生的精甲之士。
在上百位精甲拱卫的中心,八名密教红袍僧侣一人各出一只手,抬着一台式样古朴,镂刻着佛陀,夜叉,罗汉,阿修罗等图案的青铜辇轿。
八人步伐平缓,气息绵长,重达数千斤的青铜辇轿在他们手中轻若无物,行走之间,洒下道道梵音,遥遥传递开来。
青铜辇轿上,一位密教高僧正襟危坐,宝相庄严,脸上神采飞扬,隐隐间似有宝光流动。
“吐蕃国师鸠摩智?!”王动心念一动,忽的身形,数里之地于他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间,鸠摩智正思索着六脉神剑经之事,陡然听得风声嗤的一响。
他半开半合的双目陡然大增,浑身气劲几乎在一瞬间调动起来。
呼的一道风声划过,辇轿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位青衣青年,在他对面安然落座,笑道:“道左相逢,大轮明王不介意让本人搭一趟顺风车吧!”
“什么人?”
“放肆!”
八位抬轿的红袍僧以及上百精甲齐齐变色,谁都没有想到在众人拱卫之中,竟有人如天外飞来一般,突兀的降临辇轿之上。
夹杂着汉话,藏语的杂乱呵斥声中,一众精甲呼啦一声上前,围住了辇轿!
“慢!”鸠摩智双掌合十,宏声吐字,说道:“退下!”
鸠摩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