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就机率而言,要从哪个视角,以怎样的条件计算,也是重要的因素。不是全赢就是全输,如果站在利库的视角计算,那样的歪理也可无矛盾地成立。
但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却就是不能够从休比的口中说出来。
机凯种,而且是“解析体”,竟然被人类驳倒——而且是用感性的论调。
这冲击太巨大了,让休比的思考几乎停止,利库继续说道:
“然后,是第二点错误。掷骰子有可能掷一次就出现六点——‘也有可能连续出现一万次’……所以那样的计算是错误的。”
“……不对……将变数考虑进去的话……相反地,只要掷一万次,误差分布就会收敛……”掷骰子出现六点的机率,严格来说并不是六分之一,其中有许多变数,休比毫不犹豫地思考着,然后更加毫不犹豫地反驳着:
“然而只要增加实验次数,机率将会收敛,计算起来反而轻松,也就是会变成如同计算的结果。”
听到休比这样反驳,利库却是笑嘻嘻的。
“变数能全部考虑吗?不可知的变数、无法预期的变数全都可以?比如说……”利库接着说道:“没错,比如说‘不存在的人(我们)’偷偷把骰子换成只会出现六点的骰子呢?”
办不到,至少“在第一次”不行。
但是一旦持续下去就会发觉异常,查出误差的理由——想到这里,休比的身体僵住。
终于——休比明白了利库的话和计策的意义。
不可以被发觉,不可以被发现的真意,他们的“作战”是——
“……在不会被留意——‘误差’的范围内……对战况做人为的操作……”
贯彻成为总是不可能预测的……“拥有意志的变数”。
就数学上而言,没有比这更难计算的要素了——对于休比的这个结论,利库点头认同。
“这就叫作弊,很有趣吧?”
即使如此,休比还是不懂。这个“游戏”不能用机率论解释,这个休比已经理解了,但就算那样……
“……为什么……能用最低的机率……做为期待值呢?”
休比笔直注视着利库,向他这么问道。
于是,利库开始沉思。
要答案多得是,比如因为不先相信又怎么做得下去呢,这样?
或是,相信和抱持希望都不需要根据,这样?
不过利库心想,休比想要的并非那样的解答。
利库眺望着入口的外头,那里是正逐渐成为死亡行星的世界。
微微一顿,仿佛终于想通了一般,利库笑着回答她:
“休比,人类仍存活在这个世界,这个‘结果’……是百分之几呢?”
几乎是破天荒的沉默,甚至让利库以为休比坏掉了一般。
休比既不回答,也不反驳,只是静静地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用宛如蚊蝇一般细小的声音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理解了……只要能引起‘奇迹’……机率论就会变成……牵强附会……”
对于休比的回答,利库笑着点头。
“照你的语言风格来说的话,我们就是以‘计算的奇异点’的身分行事。仅仅将各种预测、战略、计算……做些微操作,破坏一切,然后朝我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说完,利库想到,要预测到一切是不可能的,这句话也会反应在自己身上。
在明知这种可能性的情况下,如果真的办到了,那就可以说是“神乎其技”了吧。
利库的笑容更灿烂了。
“那样才有趣吧?将那些在天上目空一切,骄傲自大的家伙们的本事,贬低成区区人类所能匹敌的力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不觉得那将会是最棒的讽刺吗?”
利库天真无邪地这么说道,就连他那清澈透明的黑色眼眸都发出熠熠的光辉来。
这一刻,休比终于明白了。
——就是“这个”。
第一次遇见利库那天所看到的东西,这才是它的真实面貌。
现在的话,休比可以断定,这就是“心的源头”——“灵魂”。
机凯种的自己不合逻辑地感到“兴趣”,最后转变为“憧憬”的东西。
因为有那样的必要,所以就要那么做的行为模式。这便是身为机凯种的命运,这也是机凯种所缺少的东西。
希望成为那样,于是挑战、挣扎、将其做为努力的目标——那就是“理想”——
“而且……基本上,机率论那种东西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喔!”
休比确实被驳倒了,但是要说那是纸上谈兵,休比仍感到困惑。
“我就证明给你看吧,【问题】这时我向休比求婚的机率有多少?”
在不明白问题意图的情况下,休比用概算求出数值。
“………?问题意图不明……概算……机率几乎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