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阴云高挂,稀薄的日光从云缝中散落下来,一半阴云一半晴雨,让楚瑜如处梦中。
面前的水田,左边是烂泥,右边是栽种的密密麻麻的秧苗,秧苗约有五寸高,是该薅秧的时候了,楚瑜在农村待过,知道农村人勤勉,为了水稻亩产更好,种出的稻米更好吃,便会在春播后,待秧苗长到四五寸高时,把秧苗从地里扒出来再次栽种。
这些事情她不陌生,她想不通的是,她明明正在出租屋里休息,怎么一醒来就到了这里?
忽然,腿上传来一阵疼痛。
楚瑜蹙眉,往裤脚一看,一排软体的黑虫子吸附在她腿上,弯腰细看,是蚂蟥!她吓得抓起边上的烂泥和秧苗,使劲往腿上砸,蚂蟥紧紧扒在她腿上,很难弄掉,楚瑜差点把腿砸断了,好不容易才把蚂蟥全部清理干净,这些蚂蟥已经吸得鼓鼓的,看得楚瑜后背发凉,好在这时的蚂蟥还不算壮,最大的也就指节长,要是遇到手指长的大蚂蟥,她在水田里坐了这么久,不死也得没了半条命。
楚瑜一秒钟也不敢待,连忙往田埂跑去。
“姐!姐!”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往这里跑。
俩孩子都穿着破旧的粗布衣,男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可身上那套洗的发白的灰色粗布衣已经短的不像话,露出整个小腿和脚踝,看起来很像六分裤,上衣也很紧巴巴的,即便是粗布衣服也能看出,身上落了一层黑泥巴。小女孩瘦的跟豆芽菜似的,穿着过分宽大的衣服,一看就是家里的姐姐传下来给她的。
“姐,东西拿来了!”男孩说了一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楚瑜。
姐姐?自己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
楚瑜不敢声张,忍住心惊,问:“这是什么?”
“不是你让我们找的老鼠药吗?”俩孩子眨着眼,有些不解。
楚瑜一怔,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她的身体里陡然有了两个人的记忆,一个属于她楚瑜,另一个则属于林楚瑜。
楚瑜自小跟外婆一起生活在农村,她没有父亲,仅有的母亲在城里打工,一年回家两次,每次匆匆而别,楚瑜青春期的时候也曾问过外婆,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她没有?外婆闻言只是哭,村里的谣言让她知道,母亲是未婚先孕有了她,父亲并不想负责任,一走了之。外婆死后,楚瑜哭了很久,觉得天都塌了,然而天并没有塌,日子还得接着过,楚瑜被妈妈带去了城里,长久的不接触让楚瑜和母亲的感情也很淡,后来母亲嫁人,觉得她是个拖累,干脆又把她送回乡下。
楚瑜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能依靠的人,唯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命运,她也算争气,成了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她上大学时,英语很热门,她凭着自己的意愿读了英语系,可谁知毕业后,英语系大学生遍地都是,楚瑜最后找了个培训班老师的工作,不算特别忙,但任务很重,为了帮孩子们提高成绩,她经常备课到半夜,就这样她成了培训班最热门的英语老师,老板为了留住她刚给她提高了工资。楚瑜闲暇时还会在晋江文学网写小说,有一份外快工资,应该说,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她正打算好好努力攒钱买房子,没想到一睁眼就来了这里。
而林楚瑜生于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挨过饿受过冻,上学正巧赶上文革和票证年代,这个年代谁家日子都不好过,但不好过和不好过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像是城里人,不用种田,每月有粮票供应,平时也能拿到肉票,可农村人就不一样了,天天下地赚工分,吃粮食由生产队统一供应,年底收成好的生产队会抓几头猪来杀了,猪肉分到各家,到这时农村人才能吃到一口肉。
林家原本日子还能过,林爸爸林保国和林妈妈秦美丽都能吃苦,两人拿的都是一天10工分,今年年初,大队评选今年的工分,能干的林爸爸刚被大队长升为12工分,引得全村人羡慕,怎料好景不长,林爸爸在扒河做工时,踩空摔断了腿,这一断就断了骨头,断了骨头需要做手术,至少要拿出几百块钱来,可怜秦美丽拿出全部家当,只不过9块钱,没钱治,秦美丽只好让娘家兄弟把林保国拖回家,这一来二去,林保国腿越来越严重,只能天天躺在床上。
家里只有秦美丽带着几个娃赚工分,怎么也不够一家人吃喝的,更别说林保国还需要吃药,也因此,林家日子越来越艰难,林楚瑜和弟弟林少安,妹妹林楚乐为了能吃上饱饭,便来帮生产队薅秧苗。
生产队有规定,拔一堆秧苗给一块饼,这一堆大概一米宽,7米长,三个孩子拔了很久,奈何早上只吃了几口稀饭糊,实在太饿,拔了一段时间饿得不行,说起没饭吃的事都直掉眼泪,其中最大的林楚瑜哭着说:
“少安,楚乐,我实在太饿了,要么咱们姐弟三人喝老鼠药死了算了,这样也帮妈减轻了负担,咱们也就不用挨饿了。”
她一哭,少安和楚乐也哭了,俩娃一合计,想起生产队经常会买药药老鼠,他俩跑去偷偷拿了一瓶来。
“姐!你怎么不接?你不是说了我们三人一起死的吗?你把老鼠药分分,我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