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周府后花园处,周玉容一袭淡青色袄裙,手捏着绣花帕子,被一帮子丫鬟仆人簇拥着款款而来。
余光一扫却见得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背影,一袭暗色长袍垂地,凌冽的寒风撕扯着花丛,让他的身影若隐若现。
周玉容的眼神在一瞬间冷了下来,真是冤家路窄,竟在这里碰到了周显恩。不过她也有几分疑惑,他自从两年前就待在院子里不出来,她还一直以为他是重病缠身,活不了多久了。
到底明面上还是一家人,她自然不能失了礼数,也便主动过去同他打声招呼。人还未至,声音先起:“二哥哥今日怎的有兴致来赏花?这大雪天的,可要仔细些身子。”
周显恩只是慵懒地靠在轮椅上,对她的话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没有掀开一下。周玉容不悦地抿了抿唇,捏着帕子的手也用力了些。都成残废了,竟然还是这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她目光一转,压下心头不悦,转而随意客套了几句:“听说二嫂嫂病了,可怜见儿的,妹妹也心疼,正想着何时去探望探望。”
她面上一副担心的样子,心头却是得意洋洋。她一大早就听丫鬟说谢宁病了,从昨晚上发烧到现在人都没醒。看来那日让谢宁抚琴虽没有让她丢脸,却拖垮了她的身子。这倒是让她一早上的心情都大好。
原本一脸淡漠的周显恩忽地撩开眼皮,漫不经心地问道:“哦?你也担心她?”
周玉容一愣,瞧着他的神色不似有异样,她便带了笑脸:“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嫂嫂病了,做妹妹的心里也是不踏实。也想着做点什么,好让嫂嫂快些好起来。妹妹那儿还有支上好的雪参,倒是可以送去厨房熬上。”
“雪参就不必了,你既然这么关心她,不如去佛堂跪着为她祈祈福?”周显恩身子斜靠着,一手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那眼神莫名让周玉容心里发怵,差点没忍住要往后退。刻在骨子里的畏惧又让她从脚底开始发凉,头皮像是被人扯着,不敢低头,也不敢抬头。他以前就是这样的眼神,只要他摆出这副姿态,就代表他要折磨人了。
周玉容喉头微动,心下发虚,只是勉强笑道:“依妹妹看,还是请个好点的大夫来瞧瞧更稳妥些。”她怎么可能为了谢宁去跪佛堂?简直是异想天开。
“怎么,不是你说的想为她做些事么?”他略歪了头,看着纹丝不动的周玉容,嘴边的笑意更深了。
周玉容眼珠慌乱地转了转,看来周显恩今日是为谢宁出头来了。她暗中咬了咬牙,她以为他厌恶谢宁,压根不会管她的死活,这才敢肆无忌惮地欺压她。谁承想他俩之间好像还没那么简单。她提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周显恩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了,她犯不着再怕他。
“二哥哥,玉容身子不适……”她的话才起了个头,就被周显恩冷冷地打断了。
“称大将军。”他的眉眼清冷,眼睫像是挂着霜雪,周身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此话一出,周玉容身子一僵,下意识就低下了头,双腿发颤差点瘫在地上。他自称大将军,这是在提醒他的身份。陛下一日没有褫夺他的封号,那他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镇国大将军周显恩。
他的话冷,面上却在笑,反而让她缩了缩身子。她抖着唇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得赶紧走,离开这儿,离周显恩这个恶鬼越远越好。
“二……大将军,玉容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她说完也不管周显恩,立马就踏着步子往回走了,左右他坐着轮椅也追不上她。
只是她刚刚迈出几步,就听得他含笑的声音:“郑家大公子,听说也精研武艺。”
听到他的话,周玉容的脚再也迈不动,她急急地回过头,声音都尖锐了几分:“二哥哥这是何意?你要对郑公子做什么?”
周显恩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扯了扯旁边山茶花的叶子:“没什么,只是觉得他是个人才,刚好赣州那边缺个参将,派他去正合适。”
他的话音刚落,周玉容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大变。
周显恩将一片山茶花叶子扯了下来,直勾勾地瞧着她,声音戏谑:“差点忘了,你好像和他说亲了。那你可得快点嫁过去了,否则一去赣州,没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的。”
他勾了勾唇,没有再看周玉容,将那片叶子随意地扔在脚下,作势就要推着轮椅走了。
周玉容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她绝不能让郑大公子去赣州,可她心里清楚,这对一心想着从军的他是个好机会。就算他不去,周显恩的身份也能压的他非去不可。届时她怎么办?难道让她等个三年五载么?还是跟着他背井离乡去赣州?
一想到这两个可能,她吓得小脸煞白,立马撇开撑伞的丫鬟跑到周显恩身旁,放低了姿态讨好地道:“二哥哥,参将这个职位谁都可以去,郑公子不合适的,他尚年轻,还是该派个经验老道的去才是。”
周显恩的手停了下来,斜了她一眼,反问:“这是好事,你一个外人替他急什么?佛堂就不用你去了,派人去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