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大约是真的到了,天气也闷热了起来。谢宁从前院回来的时候,似乎是累着了,面颊微红,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她将手当成小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扇风。
刚刚推开后院的门,就见得周显恩卧在长廊下小憩。头枕在手臂上,宽大的袖袍几乎遮住了他的半边脸,似乎是为了挡着日光。穿堂而过的风拂动着他的衣摆,屋顶挂着的翠竹铃铛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啼鸣。
谢宁见他躺在那儿睡懒觉,鼓了鼓腮帮子,就轻手轻脚地往他那儿去了。她小心地绕到长廊处,周显恩就卧在悬空支起的木板上,似乎睡得很熟。鸦色的长睫扑下,在峻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层阴影。因着袖袍的遮掩,只隐约露出微红的薄唇。衣襟扯开了些,露出脖颈上的喉结。
谢宁四下望了望,就随手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正准备去挠挠他。她轻轻地将手肘撑在木板上,够着身子,手刚刚伸出去,周显恩就猛然睁开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谢宁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狗尾巴草都掉在了地上。周显恩却是冲她挑眉一笑,另一只手捡起落在他身侧的狗尾巴草,挠了挠她的鼻尖,笑道:“夫人怎么如此爱玩?”
谢宁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抽了抽鼻子,哀怨地瞧着周显恩:“我一上午都在前厅应付那些客人,您就在这儿睡懒觉,太不公平了。”
周显恩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你傻啊,直接说谁也不见就是了。”
他大概也猜到了现在来找他的人一定很多,不过都是些懒得搭理的货色,无非是有求于他。也就谢宁,拉不下面子,换成他,来一个,便打一个,直接扔出去便是了。
谢宁瞧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脸皱了皱,埋怨道:“您是不知道那些人,赶都赶不走。说了不见客,就一箱一箱地送礼。”
她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大叠请柬,摆在了周显恩面前:“喏,您看,光是请柬就这么多了。”
周显恩随手扒拉了一下,大概都是些名目不同的宴会。
谢宁还掰着手指头在数,嘴里嘀咕着:“什么马赛、折子戏、品酒、赏花、对诗……都在邀咱们去呢,本来还有更多,多亏秦风扔了把剑在地上,吓得那些人没敢再给我塞请柬了。若是场场都去,咱们这几个月都不用待在家里了。”
自从周显恩的腿好了之后,兆京那些达官贵人们,一窝蜂地就来送礼了。来的人太多了,都快把周家的门槛给踏破了。云裳今日还在跟她开玩笑,说不如把这门槛换成铁的。
谢宁心里自然清楚,这些人来这儿是什么目的。美名其曰是为周显恩病愈祝贺,实际的心思不过都是想着周显恩又要回到往日那个威风八面的镇国大将军,所以上赶着来巴结他罢了。有时候想想,果然是世态炎凉。
往日周显恩坐在轮椅上,人人都以为他命不久矣,哪个愿意同他扯上关系,不都个个避之唯恐不及么?现在倒是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和他攀上关系。
不过,那些人肯定想不到,周显恩压根就不缺他们那点东西。送了也是白送,反而累得自己跑一趟。
思及此,谢宁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她瞧了周显恩一眼,还是有些不满他一个人躲在这儿,故作生气地道:“下次,您不许一个人偷懒,要去,您得和同我一起去。”
周显恩漫不经心地将摊在身侧的请柬给扔到了一边,瞧着谢宁累得鬓角都是汗。他坐直了身子,双臂往下握住她的腰身,将拔萝卜一样,就将喋喋不休的谢宁提到了木板上。
谢宁下意识地捉紧了他的袖子,低呼了一声。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毕竟他老是这样突然把她给抱起来。这一回,倒是有了些心理准备。
周显恩将她抱到自己身前,翻了个面,让她背对着自己。他又往前坐了坐,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替她揉了揉,尾音上挑:“好了,今日我夫人辛苦了,我给你揉揉,消消气。”
他的腿就夹在她身侧,手指捏着她的肩膀,惹得她脸上微红了红,还是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那……那今日就算了。”
可揉着揉着,她就感觉周显恩的手有些不老实了,指节弯曲,顺着她脊背的线条勾了勾,谢宁赶忙捉住了他的手。可捉住了一只,就听得背后一声轻笑,另一只手便往前去了。
“将军,不许乱动。”谢宁轻声道,可压根挡不住他的手。防不胜防,被他得逞,没忍住嘤咛一声。周显恩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呼出的热气就扑在她的耳畔,尾音有几分说不出的勾人:“躲什么?”
“将军,别……”
她轻轻喊了一声,却因为他轻轻捏了捏,尾音突然转了个调,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娇憨。
谢宁急忙低下头,双手无力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可周显恩却没有轻易放过她,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手下也愈发的不老实。
他的下巴还搁在她肩头,呼吸声却明显粗重了几分,带着几分隐忍压抑,眼里像是盛满了一碗清酒,瞧一眼,都让人觉得熏热。
谢宁就靠在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