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都摆在眼前了,还要为她遮掩、求情。他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这个二女儿如此心狠手辣?简直让他胆寒。
谢宁抬起眼,眉尖紧蹙,她指着旁边的池塘,一字一句道:“父亲,刚刚是谢楚自己故意掉进去的,你们都没看见么?我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清楚么?我若真想要她的性命,又怎会用如此蠢笨的方法?”
谢浦成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这湖水寒得彻骨,谢楚一向是个风吹就要病倒的身子。跳进这冰水里怕是不要命了。
他扯着嘴角,嗤笑一声:“难道楚儿还能傻到自己跳进这湖水里,连命都不要,就为了害你?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若不是卖周大将军一个面子,我今日定要重重地罚你,这么多年的诗书礼易都学到哪里去了!”
他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敲打在谢宁的心头。寒意从四肢百骸传来,她本欲脱口而出的解释都在一瞬间散了,她甚至觉得张一张嘴都没力气。
原来刚刚她父亲为她求情,不是因为信她,只是因为她是周显恩的夫人。
若她没有嫁给周显恩,那今日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了。她救过的人,她最亲的人,都不信她,反而只当她是蛇蝎心肠的恶人。而在这些人眼里,谢楚用一份嫁妆,一句求情,就可抵了她一生的幸福。
她仰着头,直勾勾地瞧着谢浦成,语调嘲讽:“父亲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您并非不信我,只是顺着信王殿下罢了。之前不也是如此么?让我嫁去周家,不也是为了讨好他么?父亲,你心里可曾有过……”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花园里格外清晰。声音太过突兀,惊得一旁大哭的郭氏都身子一抖,拭泪的帕子差点落在地上。
谢宁白皙的脸上瞬间显出几个清晰的红指印,她就愣在那儿,神情有些呆滞,没有喊疼。只是前睁着眼,似乎失了魂一般看着谢浦成还停在半空的手掌。
谢浦成目光也闪烁了一瞬,有些错愕,他也只是在气头上,并没有真的想打她。他唇瓣翕动。刚想说些什么,抬眼见着谢宁冷冷的眼神,他的心头又被盛怒填满。
这个二女儿一向顺从,从未忤逆过他半句,今日竟然敢接二连三地顶撞他。去了一趟周家,不知被使了什么迷魂汤,竟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他抬手指着谢宁,连声音都因为太过激动而差点破音:“你果然跟你娘一样,就是个悍妇!”
他的话音刚落,谢宁就笑了,像湖上的冰渣子一点点断裂来。那笑声零零星星的,让谢浦成面色一僵,呼吸声更加粗重了。
风卷着雪凝子落在发间,连带着鬓角的发丝都凌乱了。谢宁抬起眼望着他,直笑得眼角都带了泪光:“爹爹瞧不起娘亲,厌恶她。是,她的脾气不大好。可您别忘了,当年您还只是一个穷书生时,就是您最瞧不起的人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了你,供你读书进学。若不是为了你,她又怎会积劳成疾,可到她死的那一刻,您有正眼瞧过她么?您只顾着您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妹,糟糠之妻,又算得什么?”
谢浦成的脸上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眼底是压不住的怒火。可谢宁已然不想再去为这些人遮掩了,她心中积压了十多年的痛苦,也陪着他们装傻充愣了十多年。
她抬手指着一旁的郭氏,满眼嘲讽:“您以为只有她是真心待您?她温柔小意?爹爹,清醒些。当初您家道中落的时候,您这位体贴入微的表妹又在哪里?您若不是国子监祭酒,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有谁会对您好?”
她的声音顿了顿,低得快要听不清:“是有这么一个人,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就算她把心都挖出来给您,您也嫌她只是个村妇上不得台面。可没她,哪来您今日的国子监祭酒!”
凄凉的声音落在空荡荡的院墙内,谢浦成和郭氏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了。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我和老爷情深意笃,你这恶毒的女人,害完我女儿,还要来挑拨我和老爷的关系是吧?”郭氏气结,涂着丹蔻的手指都颤抖着,鬓发间的金钗不住地晃动。
谢宁低头闷笑,再抬眼时,看向郭氏的目光满是恨意。那眼神太过瘆人,郭氏不自主地冷得打了个摆子。
谢浦成的脸上一瞬间羞愤交加,气血上涌,直冲得他心头暴戾涌起。他这辈子最痛恨别人提起他以前是靠发妻奉养的。谢宁一字一句都像重重的巴掌落在他脸上。
当年若不是他家道中落,又怎至于娶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为妻?粗鄙不堪,蛮横无理,平日里对他非打即骂。那样女人为他做妾都不配。
谢宁挑眼瞧着他涨红的脸,只有冷冷的嘲讽。那嘲讽落在谢浦成的眼里,他仿佛又看见了原配妻子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横眉竖眼地瞪着他:“姓谢的,你果然还是这么没出息。以前靠我,现在靠我女儿。我呸,窝囊废。”
他目露凶光,眼前谢宁的脸渐渐和那个幻觉重合,他低吼一声,抬起手掌就要去打她。这一巴掌,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带着他所有的屈辱和怒火。
谢宁没有躲,甚至连眼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