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义兄说,云州赫连氏,素来忠勇,朝廷每有诏,皆出兵从征,为何相攻?不如罢兵。河北骄藩逆镇,目无纲纪,动辄作乱,实宜讨之。河南宣武,兄之仇雠也,亦当讨之。”
申信温言大为惊讶:“灵武郡王愿放某回河东?”
“为何不可?”邵树德笑道:“吾与陇西郡王乃香火兄弟,有何化不开的仇怨?且回河东吧,不光你,还有诸将士,器械亦可带回去。唔,时已近午,可吃餐饭再走。”
“灵武郡王如此仁义,庸将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申信脸有动容之色,道:“大王仁义宽厚之名,定遍传河东。”
像个人质一样被困在燕昌城,最后粮尽投降,本以为下场凄惨,结果竟然还有这等好事?将士们听闻,定然也十分振奋,谁不想回去与家人团聚?投降后被发配到很远的地方,一辈子都回不了河东,如果不是实在没有选择,谁愿意这样?
“申将军可知李匡威带来了多少人马?蔚州原本又有多少守军?”邵树德突然问道。
“蔚州本就控制在幽州手中,好几年了,燕将刘仁恭手底下大概有四千多人。此番李匡威所将之援军,应不下三万众,或许三万五千亦有之。”申信痛快地说道。
邵树德闻言大喜,立刻吩咐给万胜军士卒准备饭食,他则单独宴请了申信,席间问了不少有关河东的事情,申信大体上还算配合,该说的都说了。
……
云州西南的神堆栅附近,李克用登上高山,俯瞰北方的原野。
原野上,大群骑兵正在聚集。旗号看不清楚,但马匹很多,训练有素。
“让康军使过来。”看了一会后,李克用突然说道。
康君立一路小跑奔上山来,甫一见面便道:“大帅,怎还不走?后面全是邵贼的兵,这会不知道为何停下了,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大举南下了呢?”
李克用身边只有义儿、亲骑两军,这是最后走的两支部队。他也算是胆子大的,居然敢留下来观朔方军兵势。
“康军使,就你与义——邵贼兵马交锋的感觉来看,他的骑军强在哪里?弱在哪里?”李克用仔仔细细地看着几乎到处都是的朔方骑兵,问道。
“具装甲骑很强。那么粗的马槊,很少见到了,让我想到了南朝羊侃。”康君立不假思索地说道,看来铁鹞子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羊侃祖上曾在刘裕手下效力,后来又在北魏为官。南梁时期,羊侃渡江投顺梁武帝。
当时“少府奏新造两刃槊成”,长二丈四尺(约米),围一尺三寸(圆周米)。
梁武帝“因赐侃马,令试之。”
于是羊侃骑上了骏马紫骝,“执槊上马,左右刺击,特尽其妙”,其威势甚至吓得围观的人爬到树上,还把树压断了,故此槊又得名“折树槊”。
康君立这么说,当然不是指铁鹞子个个都像羊侃那么牲口,而是他们使用的马槊太沉重了,威力也太大了,非军中精挑细选的壮勇之士不能持之。
“河东有无必要设立具装甲骑?”李克用追问道。
河东的骑兵,轻装的穿的是皮甲,重装的倒是铁甲,然马无甲,算不得具装甲骑。
而且甲与甲也不一样。
邵树德在铁鹞子身上舍得下本钱,军士穿的都是冷锻瘊子甲。
去年还特意给他们加配保护骑士面部的面帘。
这样一来,骑士有头盔、面帘、瘊子甲,马有面帘、鸡颈(保护马颈)、马身甲、搭后(保护马臀)、寄生(保护马尻),完完全全一副南北朝具装甲骑武装到牙齿的模样了——虽然就装甲厚度而言,还比不上那个时代。
这种装备,国朝初年也有过,后来就越来越简略,再不复以前的壮观了。
南北朝,那可真是具装甲骑的黄金年代,也是病态化发展的年代。以至于连大将、公卿、王侯下葬时,墓里都要有具装甲骑装备陪葬,这喜爱是深入骨髓了。
“大帅,邵贼骑士所着之甲,据拷讯俘虏得知,名‘瘊子甲’,箭矢不能入,刀枪不能进,坚韧异常。其上千骑一路冲来,挡着披靡,无不溃散。此战若无具装甲骑,末将必可击败其银枪都。”康君立道:“故此,末将请置具装甲骑,以遏西贼之势。”
李克用不置可否,又问道:“银枪都之外,其他骑军部伍未交手?”
“不曾。”
“我听闻邵贼有精骑曰‘铁骑军’者,置‘突骑’、‘背嵬’两都,屡建殊勋。不知吾亲骑、飞骑、横冲三军,与之相比如何。”
康君立想了一会,没说话。
亲骑、飞骑二军,在他看来比邵贼之银枪都强一些,但估计与突骑、背嵬两军差不多。横冲军实为横冲都,只有五百骑,目前由李存孝领之,此番并未北上。
骑兵太少了!即便精锐一些,长期拉锯战打下来,一点点消耗,补充得上么?怕不是越打越弱。
北方响起了角声。
李克用、康君立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大队骑兵调头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