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无用。没有刺头,再多溃兵也组织不起来。
之前朱罕、朱裕都拉拢到了不少心怀不甘的溃兵,旋即被镇压。这会只剩个朱瑄在山里流窜,被野利克成、王郊二人联合追剿,窘迫得很,听闻逃去了兖州,似乎也翻不起大浪了。
街头巷尾之中,朱瑄依然是茶客酒鬼们谈论的对象。但有心人都能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被提及的次数越来越少。假以时日,这个曾经在郓州叱咤风云的节度使估计也要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了。
人心,就是这么慢慢收服的。它需要时间的沉淀,毫无疑问。
节度使任遇吉正在府中设宴招待都教练使朱叔宗。
作陪的都是二人的亲信随从,并无外人。
任遇吉频频劝酒,都教练使朱叔宗来者不拒,碗到即干,非常豪爽。
“在灵州喝惯了朔方生烧,这酒不够劲啊。”朱叔宗哈哈大笑。
“李唐宾也爱喝朔方生烧,我这的酒,都让他借去了,也没见还。一问就是没有,你能怎么办?”任遇吉摇了摇头,说道。
“李唐宾要当平卢军节度使了,还这么小气。”朱叔宗又笑。
李唐宾本是奉国军节度使,这次攻灭齐镇,功劳甚大,马上要当平卢军节度使,领淄、青、登、莱四州。朝廷的正式任命还没下来,但在高层之中已是公开的秘密。
奉国军这个小藩马上也要被裁撤了,并入朔方镇,也就是大伙戏言的“夏国”。
自一统关北以来,夏王已经罢废了灵盐、天德、振武、鄜坊、延丹、同华、泾原、邠宁、凤翔、奉天、陕虢等多个藩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会裁撤奉国、金商、唐邓三镇。
再后面的话,耀州、东都、河阳、宣武等镇估计都会陆陆续续裁撤。
每年都在撤镇,意图十分明显。现在还有人能当节度使,虽然被私下里称作有名无实,但以后有名无实的藩镇都不会有了。
在这个过程中,必然有人失落,甚至怨恨,但至今还没见到有人公然反对。可能是认命了,也可能是不敢,或者是因为夏王给了缓冲,没一口气全部裁撤光,动作比较轻柔。
但不管怎样,夏国控制的范围一步步扩大,已经延伸到河南来了,这就说明了一切。
“李唐宾如果再攻灭兖镇,声势可就更盛了。”朱叔宗酒喝得有点多了,言语间颇有羡慕之意:“后面还有徐镇,多半也是由他率军攻伐。”
“不会的,后面估计要换将了。”任遇吉神秘地一笑,道:“高仁厚攻下了河阳、东都,现在在洛阳悠闲度日。老高很老吗?真不能出征了?若不是封隐扶不起来,徐州绝对不会让别人插手。”
饶是喝得有点上头,这话朱叔宗也不敢接,得罪人啊。
“你我在晋阳就相识了,有什么好避讳的?”任遇吉笑道:“封隐那边,估计会给他派一个参赞,我听闻很可能是氏叔琮。”
朱叔宗还真没听过这等秘辛,看来远离洛阳、汴州这个圈子,他的消息闭塞了。
“梁地降人,被观察了这么久,慢慢都要启用了啊。”朱叔宗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信号,说道:“是不是因为……”
“是。”任遇吉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大王早晚要称制,还是在河南,梁地降人是绕不过去的。”
“早该这样了。”朱叔宗难得主动发表了一次意见。
又给不了别人实权节度使,那么就得从其他方面来补偿。而这,还得看别人愿意不愿意呢。
之前放出的封爵风声,其实也是一种试探,属于投石问路。如今看来,纵有不满,纵有不愿,大伙还是接受了现实,同意了。
朱叔宗当然也想夏王尽快称帝建国,然后世子升格为太子,与他女儿尽快完婚。
练了半辈子兵,熟人旧识遍布各军,谁都要卖他几分面子。而他一直勤勤恳恳,压制住了一切非分之想,闷着头给老邵家辛苦扛活,难道不求回报吗?
二人喝了半晌,都有些醉醺醺的了。
“郓州还是有不少盛景的,大郎不妨在这边多盘桓些时日。地方上的政务,我也不甚明了,都交给下面人处置了,空闲多得很,不如一起出去射猎?”任遇吉拉着朱叔宗的手,笑问道。
“下次吧。”朱叔宗满是歉意地说道:“郓州院已筹建完毕,我还得赶去洛阳一趟。王师范拍拍屁股走了,他手下还有万余精壮被遴选了出来。大王有令,由都教练使衙门将他们打散后练一练,以备后用。”
“王师范?”任遇吉笑了:“他就住在城外的砂沟驿,你若想了解下那些军兵的底细,倒是可以多问问他。他几个兄弟也在军中为将,哪些人是刺头,问问清楚,尽早踢出去,或者干脆整死。他现在惶恐得很,定然知无不言。”
“行,那我就去见见他。”朱叔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