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代的人感觉太过突兀,因为让他们有这种感觉了,就很可能有意想不到的阻力。
一点一点改变,慢慢积少成多,这样阻力最少,也最可能成功,他做到了。
当然,还得感谢唐代那开放到让人惊讶的风气。若换个时代,这样做未必能成功,这是实话。
马车一路向北,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就远远看见昌平县的城墙了。
这里人更多。在看到银光灿灿的银鞍直骑士后,又看到跑得飞快的四轮马车,还是接连两辆,众人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
“莫非是圣驾?”有人问道。
“圣驾出巡,就四个轮子么?”
“别说四个轮子,几十个轮子都有。杨广巡视草原,就坐过这种车。”
“你怎知道?几十个轮子怎么转弯?”
“听人说的。”那人不服了,犟道:“只要马够多,生拉硬拽也能转向,就是慢了点,应不至于这般飞快。”
刘守敬正准备进城,听到众人的喧嚣,顿时止住了脚步。
他是昌平刘氏的嫡脉子弟,今年十五岁。建极四年的时候,被选到宫中,与皇子、公主们一起学习,这次因为家中长辈重病,因此告假数日,回家探视,没想到还没进昌平城,便看到了圣驾——他很清楚,大群银鞍直护卫的人,只可能是圣人,纵然皇后出巡,也只是宫廷卫士随行,不可能出动银鞍直的。
他没有在外面耽搁,加快脚步进了城。
不一会儿,突然有几个少年从外面冲了进来,径直奔到一家店铺前,气喘吁吁地问道:“店家,有那个……那个……就是那个没有?”
刘守敬心中好奇,停下了脚步,默默听着。
这是一家主卖塞外山野货、药材、皮子的商铺。店家生意清淡,正在门口打瞌睡,闻言看了一眼少年内,叹了口气,道:“年纪轻轻的就不行了啊,可惜。”
“嗯?”领头的少年满脸问号。
“圣人五十多了,还能夜御数女,连得皇子、公主……”店家摇了摇头,道:“你们才十五六岁,年少不知爱惜身体,唉。来晚啦,店内没那个药了。”
“好你个贾竖!怎地凭空污人清白?”少年一把揪住店家的衣领,涨红着脸,怒道:“我来买皮帽,你道何物?”
“呃……”店家傻了,原来自己误会了,于是连连告罪。
少年人松开了手,兀自骂骂咧咧。
这个年纪,你可以说他别的不行,但需要用虎狼之药才能维持,那就是侮辱人了,因此格外愤怒。
店家擦了擦冷汗,将五六个少年都引进了店里。在外面吵吵嚷嚷,不明真相的人看见了,可能还以为他卖假药呢。
“要哪种皮帽?本店有羊皮帽、狗皮帽……”店家让伙计拿来了几顶帽子,一一介绍。
“不是这些!”
“这种帽要了何用?”
“熊皮帽有没有?”
“就银鞍直武士头上戴的那种。”
少年们七嘴八舌,纷纷问道。
店家一听,直接摇头,道:“没有。”
“你连熊皮帽都没有,怎好意思卖皮帽?”有少年愤怒地敲了敲桌案,质问道。
店家无奈地说道:“好教诸位壮士知晓,本店也是一年前才开始卖皮货。裘衣卖得较多,但十件有八件是羊裘。帽子就少了,咱幽州地界,除了蕃人谁戴皮帽?再者,他们若戴皮帽,也是自己做,根本不会到城里来买。若非圣人弄起个风潮,我这一年也卖不了几顶皮帽。熊皮帽子,哈哈,谁买啊!”
“你这破店,关门算了。”
“今晚就烧了你这鸟店,叫你没熊皮帽。”
“烧了过分了,我来给他泼粪。”
“算了,这店不卖熊皮帽,整天卖假药,早晚倒闭。”
“我们村有人年逾六旬,在这买了假药,服用后当晚就死了,还没找他算账呢。”
店家额头青筋直露,一甩袍袖,直接不理这几人了。
刘守敬在门外听了半晌,也哑然失笑。
同时也感觉有些惊异,在宫里读书习武时不觉得,今日到外头走了一遭,却发现这世道变化得可真快啊。
圣人这威望真是没得说。幽州的少年郎们,最近几年应该经常听到圣人征战的故事吧?大败契丹,攻灭渤海,赫赫武功,如何不让人神往?
中年人或还没什么,但热血的少年郎最是敬佩这种有着不世武功的君王。
若换个没甚功业的天子,熊皮帽还会这么受人追捧吗?
银鞍直,那是圣人的亲军,代表着大夏第一等强兵,是幽州所有弓马娴熟的少年们最向往的地方。
这个天下,变了,人心渐渐变了。
店内的争吵结束了,少年们陆陆续续摔门走人。刘守敬注意到,走在最后一人故意放慢了脚步,偷偷折回去,像做贼一样买了包药,藏好后一溜小跑走了。
“你也要买药?”店家上上下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