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万余凤翔军在他的整训下,有足够信心可以击败川中任何一个对手,便是占据东西二川也不无可能。
只是,还是想北上关中啊!从川中顺流东下,攻夔峡、荆南等镇,再吞并旁边的黔中镇,那又有什么意思?能争霸天下吗?不能!
当天晚上,朱玫便在府中聚集诸将,将韩全诲的话向他们和盘托出。
“大帅,关中已无出路,不如南下蜀中。听闻蜀中富庶无比,财货、美人应有尽有,任凭我等取之。此时南下,有朝廷名义,地方上无需大动干戈。陈敬瑄、高仁厚及杨氏诸假子,讨之何难?一鼓而荡矣。”王行瑜第一个赞成,看样子也是在凤翔憋屈得很了。
“某在大震关,渭州那边经常有定难军士过境,观其士气高昂,兵精粮足,实乃劲敌。若发生战事,能自保便是不错,进取则千难万难。”王行约亦同意他兄长的意见,只听他继续说道:“邵树德今欲讨山南西道,若平之,诸葛氏岂不为其马首是瞻。大帅素有大志,还能向哪边扩张?末将觉得,南下蜀中是唯一出路。”
“大人。”朱寿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若真能全据蜀中及峡内诸州,其时便可顺流而下,取荆南,再图山南东道。如此,便有古益州、荆州之格局,进可攻退可守。”
“还得拿下山南西道,不然,始终不太安稳。”朱休补充道。
朱玫不意属下们都同意南下蜀中,顿时有些踌躇。
其实,理智告诉他南下蜀中是唯一的出路,也是朝廷能给的唯一的还算过得去的地盘。其他的能去哪?巢乱已经过去五年了,朝廷现在能任命节度使的地方越来越少。有的地方穷,有的地方远,有的处于四战之地,蜀中相对来说是最合适的了。
恰好朝廷也想收回被田令孜、杨复恭余孽控制的各镇,南下可以求得朝廷大义,减少许多阻力,可以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但朱玫还是有些不愿意。
事实上他对自己心底的抗拒很疑惑,这种不愿的情绪到底来自何处呢?
“杨晟,你怎么不说话?”朱玫看向大散关镇将杨晟,问道。
“末将其实不欲南下蜀中。灵武郡王野心甚大,称霸关中之后,定然会窥伺蜀中,届时我等如何处之?”杨晟说道。
“哼,有了两川财货,再去外镇多募些兵,难道还怕了邵树德不成?”王行瑜冷笑道:“大帅,为今之计,在于脱困。邵树德一旦控制山南西道,凤翔镇便被四面包围,还有何前途可言?不如现在便脱去,以川中之财货,去外镇募兵,再好好编练一番,说不定还可北上攻取山南西道。三川在手,我等便自成一体,然后东进取荆南、山南东道,则大势可成。至不济,亦可三分天下有其一。”
杨晟皱了皱眉。这王行瑜好生托大,视川中诸镇如无物,似乎只要凤翔军南下,便可横扫一般。陈敬瑄还没什么,东川高仁厚可是有些本事的。杨氏诸假子的实力也未知,但应不差。他们能被杨复恭、杨复光看上,当然是有原因的,要么颇有方略,要么勇冠三军,凭什么认为人家不能打?
“大帅。”之前一直没说话的老资格大将张行实出声了:“末将只说一点。邵树德颇有治军之能。昨日末将曾近观其军,部伍整肃、器械齐全、士气高昂,此等强军,又有数万之众,若列阵野战,我军胜算很低。”
“大帅,末将十五岁便跟着你了,有些话也就直说了。”张行实道:“大帅今年四十有余,邵树德方才三十,风华正茂。他活着一天,咱们便一天没法扩张,想必大帅也心知肚明。既如此,不妨南下蜀中,咱们这些老将再奋起余勇,打下一片基业,或可有转机。”
长子支持,义子支持,王氏兄弟支持,张行实也支持,唯杨晟一人反对。
朱玫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支持南下,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不过刚才张行实有句话打动了他,四十五岁了,还在凤翔枯等吗?等什么?等定难军内讧?等邵树德暴毙?
想到这里,朱玫突然笑了,他已经弄清楚自己心底抗拒的原因。原来是在等定难军“自败”啊,可笑可笑!
邵树德素得军心,镇内几乎没人敢造反。他确实抓住了问题的本质,没有一味通过拉拢大将这等手段来巩固权势,而是两种手段并举,给予衙将富贵的同时,还另辟蹊径,做了不少大家难以理解的事,扩大了在士兵中的威望。
这种权势才是稳固的!大将可能一个念头就造反,但得了军士之心,造反的将领也拉不走部队,反而会被军士们绑起来献功。
那么还等什么?等邵树德被人刺杀?等他被诸镇围攻?等他多行不义自毙?
朱玫大笑而起,心中已经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