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别人的事都做到了,对人也有几分真诚。
如果李克用不死,直接投降,会被杀吗?可能别人不信,但邵树德没打算杀,而是会给富贵,虽然他杀了朱全忠等人,也一直对阿保机追杀到底。
早年诸葛爽对他有大恩,山南西道有叛乱时,邵树德义不容辞,直接帮忙。
李劭、张彦球对他有过恩惠,同样富贵已极。
做人,虚情假意可骗得一时,骗不得一世,没人是傻子。
邵树德的人品,是经得起考验的,虽然很多人害怕他,觉得他手太黑了。
六郎在统兵方面也很像他。
善于鼓舞士气,善于发现敌人破绽,关键时刻投入重兵,一战克敌。
没有必要,他不会在一线厮杀,在这一点上,他与二郎不一样。
但如果有必要,他豁得出去,敢玩命、敢搏杀。在这一点上,大郎比不过他。
六郎,如果稍加打磨,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可惜,他比二哥小了足足九岁,没遇上好时机。
皇后,也不赞成六郎当储君。
与前面六个儿子相比,七郎就是另一个类型了。
他锋芒毕露,锐气逼人,与二十岁之前相比,几乎洗心革面,换了一个人。
但这也正是邵树德担心的。
七郎太锋芒毕露了,须知刚过易折,这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胸中一口气顶上来的,如果将来这口气泄了,会不会又故态复萌,终日醇酒妇人,开始摆烂?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他对儿子们太操心了,越来越软弱了。
“你还得学会理政。”邵树德又给儿子夹了一块鱼肉,说道:“道理你都懂,该学的东西,你们兄弟几个都是一样的老师,不会有什么差别。但你得用起来,我将你放在牂州任上三年,就是为了让你学会怎么治理地方,积累一点经验。可你倒好,终日打仗,乐此不疲。早知道,把你随便往河南、河北哪个州一塞好了,省得成天出去胡闹。”
“阿爷,儿知道怎么理政,不爱用罢了。”邵慎立夹起鱼肉,使劲吃着。
邵树德又夹了一块,继续说道:“又说大话。拔汗那之民情,与中原能一样?若是全盘套用中原那些手段,就是刻舟求剑,不知变通。看来,还得给你塞几个人,你这样子不行的。”
虽然是被父亲批评,但邵慎立却很受用。
明年走后,再想听到父亲的批评,也不可能了。
距离太远,信件太慢,甚至就连这鳕鱼,都吃不到了。
“阿爷多写信教导我不就行了?”邵慎立说道。
邵树德夹菜的手停在半空,片刻之后,他说道:“阿爷总有走的那天,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是今天第二遍说这个话,意义却又不一样了。
邵慎立有些难过,低头吃饭。
父子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吃完饭后,邵慎立又去见了见自己母亲。
抚养他长大的野利氏身体不太好了,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就像六七十一样。
见到儿子过来,她非常高兴,让宫女准备了茶水、点心,嘘寒问暖。
邵慎立刚刚吃过晚饭,但还是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盏茶。
离去之时,心中愈发感伤。
他还去见了见自己的生母江氏,说了许久的话。
母亲亲手给他缝制了一个香囊,泣不成声。
邵慎立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一个人坐在书房内。
妻儿还在路上,要新年前后才能回到洛阳。
寂静的夜里,他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父亲的信件,两位母亲给他准备的行囊。
他就这样一直待到了过年。
臧家的小子、卢家的五郎、任家的四儿子,这些以往的“狐朋狗友”喊他出去玩。他也只是略略应酬了几场,随后便闭门谢客了。
他发现,自己与这些少年时代的玩伴中间,存在一条深深的鸿沟。
是,他们以前都是各个家族中最顽劣、最没出息的一群人。
每个大家族,都有这样一群人。天生衣食无忧,失去了所有目标,一天到晚只知道瞎混,就连自己兄弟都看不起,觉得他们丢自己家族的脸。
以前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现在么,看到这些人一副纵欲过度的苍白面孔,他就感到恶心。
豆芽菜似的的身板,一阵风都能吹跑。而他肌肉虬结,经年锻炼的铁臂能拉开军中最硬的弓,披上两层重甲时,健步如飞,还能挥舞沉重的长柯斧,扫倒一片敌人。
自己与他们,终究不一样了。
这个转变,就源自当年洛阳南郊,那一刹那的怅然若失。
同光七年(922)的春节很快来到了。
鹅毛大雪之中,邵慎立挥舞着重剑,一遍又一遍地砍着木人。
二月初二,他将猎犬、健鹘以及年少时积累下来的玩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