贿名册上头的人若要办,第一个该办的便是淑妃父兄,成康帝子嗣不丰,有所犹豫也是理所当然。
且这事儿不比先前佳贵人那事儿,佳贵人闹的那出,待平安产子,多半就复位抹平了,江绪明檀也不可能和她多作计较,可淑妃父兄的事儿办下来,皇嗣便有了个获罪的母家,这可是极不光彩的。
江绪显然也明白这点,没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那若无其他事,臣先告退了。”
“不留膳?”
江绪没再应声,只略略行礼,很快便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江绪垂眸,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淡声吩咐道:“查查淑妃何时有的身孕,再查查证物入宫那日,圣上身边有无内侍行动异常。”
“是。”
迈下台阶,江绪忽然又改了主意:“不必了,去趟坤宁宫,让皇后查,她会查的。”
内宫之事,还是六宫之主做来最为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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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明檀回京的消息传开,次日拜帖邀帖便如雪片般飞进了定北王府,不过下帖之人都懂事得很,知道她方回京,需要歇息,相邀都在数日之后。
明檀捡了几封要紧的看了,余下的便是绿萼和素心在一旁念。
绿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耳朵不大好使,出现了幻听,她竟听到自家小姐无意中嘟囔了句:“这金箔嵌的邀帖未免也太过奢靡。”
奢靡?
她惊疑地偷觑了眼明檀。
一定是她听错了,小姐怎会嫌弃邀贴做得奢靡呢,从前靖安侯府办赏花宴,小姐精心准备的邀帖,一张就得花上二十两银子,嵌个金箔算得了什么!
可午膳过后,锦绣坊本是要来量身裁做秋衣与入冬的薄袄,明檀竟也说不必了,今年她不用做秋衣和薄袄。
素心与绿萼都有些疑虑。
绿萼以为,这回离京小姐在其他地方已经买了不少秋衣与薄袄,穿不过来也是有的,然随后给明檀整理带回来的那数箱行李,里头竟都是给人准备的手信,新衣裳只有一套,还是夏衣!
这委实是太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明檀晌午小睡过后,竟吩咐绿萼,将前两年没怎么穿过的秋衣与薄袄都寻出来,今年便穿这些了。
“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绿萼忍不住问。
“什么怎么了?”明檀理所当然道,“没有穿过的衣裳不拿出来穿,岂不是糟蹋了?不过不知道这两年身量是不是变了许多,你收拾出来,我试试,若是不合身,再找锦绣坊的裁缝过来改改。”
绿萼如遭雷劈!小姐这是怎么了?口中竟能说出“糟蹋”二字,不合身的衣裳还要再改改,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小姐定是让人给换魂了。
绿萼六神无主地去找素心商量,素心闻言,一时竟也不知从何而驳。早膳午膳吩咐少备,她还没当回事,只当小姐这是刚回来,胃口不好,可连衣裳都要穿旧的,这问题可就大了。
小姐的衣裳自然都不差,可放了一两年,衣料都过时了,小姐从不会穿,京中闺秀也不会,这穿出去定然是要被人嘲笑的。
素心一会儿没应声,绿萼已然惴惴不安,都想到是不是该准备黑狗血之类的驱邪之物了。
素心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别胡思乱想!小姐许是在拿什么主意也说不定。”
绿萼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觉得素心所言也颇有道理,从前小姐在侯爷面前卖惨时总是打扮得素素的,还要备上蒜汁帕子,这回说不准也是要办什么事儿。
嗯,这么一想就对了。
绿萼总算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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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绪也没想到,他这小王妃还能将这一时的心血来潮坚持到回京。
眼见回京几日,她都没和平日一般衣裳不重样,倒是穿了好几件他见过的衣裳,三餐膳食也都比平日减了大半,且似乎还有越减越少的架势。
这日晨间练完剑回启安堂,只见桌上摆了四个包子,两碗米浆,江绪默了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檀恍若无觉,忙从婢女手中接过帕子,给他擦了擦汗,又拉着他坐下,殷勤道:“昨日早膳剩下不少,阿檀今日便只备了包子和米浆,夫君三个,阿檀一个,阿檀不饿,夫君若是少了,阿檀还可以再给夫君多分半个。”
江绪想要开口,不知想到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可他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竟还是素的。
说出来别人可能都不信,堂堂大显定北王,回京数日还没在早膳时沾过半点荤腥。
“王妃……倒也不必如此节俭。”
明檀不解,张口又要和他念叨沿途见过的民生百态。
江绪想了想,斟酌道:“许多事,非一朝一夕可改,王妃苛求自己,银子也并不会流入百姓手中。且即便是苛求自身,将省下来的银钱用以施恩行善,也无法从根源上改变贫苦之态。
“如若让贫苦之人养成被施恩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