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刚攀上枝头,阿妤沐浴后换了身素雅的褶叶裙,数层轻纱裹着玲珑的身段,她对着铜镜坐着,一点点在眉心点上花钿。
御前的消息传过来。
她指尖动作微顿,侧过头,似没听清般:“沈贵嫔?”
殿内些许安静,宋嬷嬷被阿妤安排去照顾小皇子,身边伺候的都是阿妤亲近的人。
看着琉珠迟疑点头,阿妤笑了。
她青丝尚带着湿意,此时尽数披散在身后,阿妤忽地扔开精心挑选的玉簪,拎着裙摆直接朝殿外走去。
周琪惊讶:“主子,你这是作甚?还未擦发呢!”
阿妤没理会她,自己掀开珠帘,在青玉台阶上站着。
周琪等人追出来,还待说话,就看见她眉眼间的不虞,周琪顿时咽了声,担忧地看了眼她湿漉漉的发丝。
封煜进来时,就看见这副情景,女子直直地盯着大门方向,不足巴掌大的脸蛋嫣红,却瞧不出欣喜。
他不动声色地走近,视线落在她发丝上,拧起眉。
“又在闹什么?”
余晖映下的月光,将她一张小脸照得微白,阿妤紧抿着粉唇,默不作声地服身行礼。
封煜从乾坤宫走来,心底那丝莫名的欢喜,顿时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般。
他沉下脸,语气淡淡地:“你等在这儿,就是为了给朕脸色看?”
她很少出来接他,他刚进来时,还以为她是迫不及待。
结果,不过是他想多了。
下午分开时,明明还好好的,忽然就闹了冷脸,就算是封煜,也有些想不明白。
听出他话中的不虞,阿妤顿时攥紧手心。
她委屈地红了眼,又眨着眼睛,硬生生地将那泪珠子憋了回去。
恰好这时,殿内宫人拎着膳食进来,阿妤顿时红着眼,说:“都撤下去。”
小福子等人微愣,瞥见圣上陡然冷下来的脸色,半晌不敢动弹一下。
她这般,封煜哪里还能不知她在闹什么。
他冷冷觑了眼杨德,拽着女子的手臂,就将人带进殿内,等宫人都不在身边,才语气微不虞:“你这脾气越来越大了。”
他说完这句,就看见了梳妆台上被凌乱扔下的玉簪,不知怎得,心底那丝怒意顿时消了下去。
阿妤红着眼,别过头:“反正皇上都用过了,还能再吃得下不成?”
殿内点着烛火,暖暖的光映在封煜身上。
“谁说的?”
封煜松开她,清清冷冷的一句话,让阿妤终于看向他,委屈地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宫中都传遍了,沈贵嫔送了吃食去御前,皇上也接了,您还哄骗我!”
她胡乱擦了把眼泪:“皇上都传我侍寝了,还作甚这般打我脸。”
许是太了解她的性子,听她如此胡搅蛮缠的话,封煜竟也没能生怒。
他就猜到,她会这般反应,所以才没有犹豫地将雎婷轩送去的东西赏给了宫人。
封煜忽然凑近她,擒着她的下颚,细细打量她,鼻尖忽地传来淡淡的清香,还有她眉心特意点上的花钿,他长吁了一口气,还是低声和她说:
“朕赏给宫人了。”
阿妤微愣,没能反应过来。
封煜又低声道:“朕也不知杨德会接下来。”
半晌,见她还是没反应,封煜拧起眉,那两句解释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何时对一女子这般过?
阿妤没想到他会解释,半晌才回神,她轻咬了唇,矫情地扭捏问:“那妾身怎知,您是不是又哄骗我?”
封煜斜睨她:“朕还能骗你,不成?”
她身子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扭动,封煜知她是信了,这般不过是在撒娇,心底那分郁气微散,手上微用了力,禁锢着她腰肢。
阿妤将头埋在他胸膛,嗫喏:“妾身怕您不来,就想着站在那里等您。”
“您若一直不来,妾身就一直等着,端看皇上有多狠心,才能舍得?”
封煜听着她的话,呼吸顿了下。
他没有怀疑她的话,今日他若真的没来,她会真的一直在那里等。
他低头去看她,眼底神色晦涩,半晌才轻斥:“胡闹。”
究竟含了几分斥责,封煜自己都说不清。
殿外,小福子拎着食盒,站了半晌,才抬头去看杨公公和周琪,最终还是为难地问周琪:“这、奴才该怎么办啊?”
他觑着手里的食盒。
主子虽说叫他撤下去,可皇上那脸色,他若真的撤下去,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吗?
杨德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小福子最起码还有钰修仪帮他挡着,可圣上进去前,丢给他的那记眼神,才是真的让人心惊肉跳。
周琪犹豫了下,扭头看向杨德:“杨公公,您同奴婢说句实话,皇上究竟用膳了没?”
言外之意,沈贵嫔送去的东西有没有入圣上的口?